公西意抽回自己的手:“水。”
梁简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
这算是辜负吗?大体上是算的吧。公西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嫁给梁简之前,同样的场景她想象过无数次,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好的接受或者离开。可是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梁简一个人守在门外,整个人感到虚无。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吱呀——”门开了。
“意儿……”梁简想要解释,哪怕是为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甚至借口也好。
“梁简,陪我出去走走吧?”公西意笑笑,“他都快六个月了,你还没陪过他呢。”
“好。”梁简伸手去牵公西意,她躲开了。
“我自己可以的。”
走在赤嵬峰颇为陡峭的山路上,公西意深一脚浅一脚的,梁简皱着眉跟在后面,随时随地准备着扶她。
“当心!”眼看公西意绊到地上融绿的藤蔓,下一脚差点踩空。梁简断然揽过她,也不在意她的挣扎。
憋气憋久了,整个人都快要爆炸,半年才见到一面,她也不想是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她还是变成了她最不想成为的样子,难以潇洒的走掉,也不能坦然的留下来。
“你松手。”公西意掰开梁简的手指,艰难地移到土坡儿旁的树下,抚着肚子微微喘气,心里一边自责一边给宝宝道歉。再大的情绪也不应该不顾及孩子,这是她的孩子。
看着曾经那个十二三岁活泼有趣的小丫头,变成现在的样子。梁简心中的情绪犹如被引燃的火药,爆裂后铺天盖地的难过袭来。也许不嫁他,她如今定是一个悠然闲散的少妇,被夫君宠爱,为公婆所喜,烦恼的无非是今日午膳要不要吃酿樱桃或者藕粉?或者今日胃口不好找友人发发邪火。
但对于她,他尤为自私,也只能自私。
梁简一步一步走过去,未来得及说什么,公西意就回头了。她竟然笑了,笑着哽咽着说:“可以不做太子吗?”
公西意紧张极了,她很少这样紧张过。她一只手紧紧揪着衣袖,看着沉默的梁简,脸上最后的笑容也渐渐挂不住了。撇过头去,心中自嘲,明知道不可以为什么要问呢?这是不是也算是痴心妄想?
“意儿,我不能承诺你什么,只是……”梁简扶着公西意的肩膀让她转过头来拥她如怀,咽下剩下的半句。只是他真的爱了。
什么时候被他抱着,变成了一件难过的事情?
任由他抱着,任由他牵着,走下山的每一步,公西意都格外小心,格外珍惜。以后,每一步她也要好好地走,脚踏实地走,抱着她的宝贝,牵着她的宝贝……总有一条一个人的路,不这么辛苦和彷徨。
整晚,赤嵬居的气氛都怪怪的。
公西意让出了自己住的屋子,理所当然地住进了诚王八的豪华杂货房。赤嵬和忽哲格眼瞪眼,也不敢随便插科打诨。
公西意喝了点儿水,就睡下了。
赤嵬和忽哲格一看公西意进屋,立马生龙活虎起来,两人“刺溜”地上到桌儿上蹲在梁简面前,幸亏公西诚拉来的桌子够大够结实。
“说!从实招来!”赤嵬对着梁简吹胡子瞪眼,“你气死公西意不要紧,但不能把我徒孙气死在腹中!”
“对!坦白从宽!”忽哲格更是怒目相向,“你气死你媳妇无所谓,伤着我干儿子绝对不行!”
梁简眼睛都没抬:“我们的事情,跟孩子无关。”
“这个……”赤嵬无言以对,打听徒弟的私事儿确实是有失身份,可是他好奇的要死。这小别还胜新婚呢,小两口这是怎么了?
“明日我要在庆功宴之前赶回源京,意儿有劳师父和师兄了。”梁简嘱托道,“今儿傍晚她吐了,明日托范老夫人制两个调口小菜……”
“行了行了!”忽哲格不耐烦道,“她这一月天天都是要吐上一吐的,没那么严重。”他说着没有注意梁简变了的脸色,要不是赤嵬在旁边轻轻给了他一脚的话。
赤嵬清清嗓子:“这次的事还要多久能结书?西意这丫头临冬就要生了,山里安全可条件确实不行,公西二小子要带她走,为师是一直拦着的……哎。”他这一生也算是看清人情冷暖了,这孩子若不在梁简这边儿生下,往后姓不姓梁都不好说。
“我已经安排好。”梁简点头道,“等庆功宴结束后,我就来接她回府,入了冬这战事就缓下来了,我尽心盯着不会有什么差错。”
“你小子办事儿,为师没的说。可最近,总是感觉不得安宁。”赤嵬皱眉,他这些年离了江湖厮杀,过得安稳吃的幸福。这不安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难道是……更年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