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凤榻上,歪着身子的云倾缓缓抬头,两个时辰前被凌烨轩推搡不避的胳膊还有些酸疼,因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
她淡淡的问道:"她可有说是什么事?"
"回禀皇后娘娘,没有,但是碧嬷嬷说太后让她送些东西给娘娘"宫娥小声的说道。
"请"云倾点了点头。
晨省时,太后被她气得提前散筵,现在又派自己的心腹前来,还能有什么事?在宫里就是这样,一朝得势,必是众矢之的,但是他日兵败,也必如山倒,众人践踏。
碧珠缓缓的走进内殿,在珠帘外叩拜请安:"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老奴这两个字,让云倾眉梢微挑,呵,没想到皇帝前脚从这里离开,后脚,就连建章宫的一个奴婢就可以为显摆自己的身份自称为老了。
"碧嬷嬷劳苦功高,到本宫这里来还需请安么?"云倾冷冷的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老奴不敢"碧珠声音不卑不亢,随后隔着珠帘朝里面张望,高扬着声音道:"老奴今日来,是奉太后口谕,来送娘娘一样东西,还望皇后娘娘笑纳。"
"说吧"云倾看着碧珠两手空空,已知是太后让她过来传话了。
"皇后娘娘英明"碧珠有些片刻微怔,她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同能参透人心一般的敏锐,但是多年深宫的涉水,让她练就了处变不惊,于是笑道:"太后娘娘要老奴转告皇后娘娘‘后宫一直传诵一句话,叫做高高轿子人抬人,还有种说法叫做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但是无论怎么说,刚过河就拆桥的燕儿总是飞不高的,更何况,当今皇上是谁?还不是王氏的血脉么’,皇后娘娘,这便是太后娘娘要老奴带的话,如今老奴已经传到,这就告退了。"
碧珠将太后警告的话语学的十分惟肖,甚至连口气都有九分皇太后的气场,可是云倾在听了这话时,却呵呵的笑起来,放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碧珠听到云倾轻蔑的笑意,不禁羞得面目通红,她有些吞吐的道:"皇后娘娘,老奴虽然身份低贱,但是传的也是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如此目无尊卑,难道不怕皇上降罪么?"
"本宫何曾目无尊卑?"云倾敛去笑意,但是漆黑的双眸里满是讽刺,她懒懒的道:"本宫只是疑惑,此刻,皇上在甘露殿宠幸的又不是太后疼爱的芙妃,而是颜美人,可在这样的局势下,太后怎么还会有心情派人跑来关心本宫不报滴水之恩的事情,所以本宫想着,就觉得可笑。"
太后虽然精明,但是心思却还是拐不过弯,此刻,她在中宫失利,皇帝又不如太后所愿的那般宠幸芙妃,而是挑中了她们二人极力打压的颜美人,其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盘棋她们可谓是兵马尽失,两败俱伤,可是,太后却还有心思五十步笑一百步,实在让她不得敬佩。
碧珠听出了云倾话中的玄机,那原本怒红的脸顿时有些苍白。
她是个聪明人,又是建章宫的老人儿,跟随太后十几年多少学了些揣度人心的本事,可是刚才被云倾笑话了一番,多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道了句‘皇后娘娘果然是有心之人,老奴受教了’,便匆匆的回了建章宫。
后宫的纷乱琐事,云倾知道太后只想威慑而不是彻底的镇压和管制,因为这个地方的人若是安静或者团结了,那有危机的就将是皇帝。
所以,关于颜美人重新得宠的事情,云倾也不想插手,既然她已经被‘冷落’了,何不借这个机会好好的适应一下宫廷生活?因为这件事情,她相信太后必然会去过问。
午后的御花园后树林中,一片安静,碧波荷塘中,粉色的睡莲大片盛开,因热暑而不断名叫的知了有些令人心烦,但却也衬托了这里的幽静。
云倾在树林前遣散了跟随的宫娥,道:"现在正值午倦,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过一个时辰,等避过了这毒日头再来接我,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是"数名跟随的宫娥应声,随后都小心的四下散去,免得有人疑心。
宸栖宫的宫娥都是太后精心挑选的,为怕后宫的嫔妃动手脚,所以都是先入建章宫内训练,查清家事底细和人脉关系,而后在大婚当日才送来,所以也不必担心她们别有心思。
云倾一个人走进了树林中,午后的阳光穿透进浓密的枝叶,金光点点的散落在嫩绿的草地上,踏足过处,竟溢出阵阵泥土混杂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