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虚与委蛇的功夫可是不少,但糜竺这次问得却很直接。
陶谦讪讪道:“曹贼势大,沛然难当啊。”
糜竺叹了口气,凑到陶谦耳边一阵低语,陶谦原本灰败的脸色却渐渐焕发出了神采。
最后糜竺说完时,陶谦已经高兴地握住了糜竺的手:“子仲此言当真?”
“若有欺骗大人,糜竺死无全尸。”
“好!那咱们便再坚守一阵!”
几乎是与此同时,曹操也在襄贲的大营里,击鼓聚将,准备攻打郯城,给徐州最后一击。
对于方才的日食,有人借此劝谏曹操,并将去年屠城的事拿来影射,曹操却哈哈大笑,曹操说,我便是我,曹操便是曹操,天象与我,有何干系?
短短两句话,端的是霸气无比,给了曹营诸将无比的信心。
曹操与诸将都是立在大帐中,因为他们的体内早已澎湃着热血和激情,让他们坐不住,想要迫切地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诸位,郯城后路已绝,徐州已无可用之兵。破敌取胜,尽得徐州,便在今日!”
曹操的小眼睛里焕发着胜利的光芒,曹营诸将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报!甄城急报!”
一员小将飞奔而至,手中高举几片竹简,形容狼狈,神色急迫。
“曹昂?你来作甚!”曹操脸色一变,心中已是有了不安。
原来这员小将正是曹操的长子曹昂,正十八岁,尚未行冠礼。曹昂与曹操妻妾们都留在甄城,却不知甄城究竟有什么急报,会让荀彧派曹昂出来?
“父亲!张邈、陈宫叛迎吕布,兖州已失!”
曹操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大帐中却是静的如水一般,呼吸之声可闻。
半晌曹操恢复过来,厉声问道:“兖州已失?荀彧呢,夏侯惇呢?”
“夏侯将军引军退入甄城,与军师共同守御,程昱先生已经前往范县、东阿,只是尚不知结果。”
曹操沉思半晌,蓦地哈哈大笑:“张邈素重名望,实无领兵之能,陈宫智计过人,而吕布骁勇无双,这两人配合起来,再借重张邈的声望,难怪能窃取兖州。陶谦不过一老匹夫,不足为虑,陈宫、吕布,却为心腹大患。曹某现在已经没了兖州,不知诸位将军是怎样想法?”
下首一将吼道:“还能有甚想法,跟随主公,杀回去便是!”
那人正是曹操的族弟曹洪,素有本事,颇受曹操信任。曹洪一开口,诸将纷纷响应,竟无怯战胆寒者。
曹操心中欣慰,另一方面却也已想到了诸将的另一重思虑,他们的家小财产都在兖州,大部分都是与曹操一样,留在甄城,眼下甄城还在荀彧的控制之下,他们自然急着想要将吕布从兖州赶出去。
——将士们的心都已飞回了兖州。
既然如此,徐州不可再战。
“曹洪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人马,火速进驻任城国,抵达范县,保证我军退路。”
“末将领命!”
曹洪转身离开,踏踏的脚步声将地拍得沉重。
“子廉……”曹操又唤了一声,目光也变得复杂,“此去任重道远,你小心行事,万一不成,活着回来见我。”
曹洪铿然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守住范县,天下何其大也,洪还要随主公征伐四方!”
等到曹洪的身影从大帐中消失,随军的军师祭酒戏志才这才说道:“从襄贲返回甄城,最近不过四百里。然道路众多,由四条路可选。无论是绕道沛国北部、鲁国平原,都大费周折,迁延时日。泰山郡的山路虽然不远,但道路难行,山路崎岖,也是不成。主公既然让曹将军进驻任城国,想必是要取道亢父了。”
曹操点点头道:“亢父形势险要,又是我军必定之地,若是子廉不能守住,也只有绕道沛国了。”
“诸将缓缓收拢兵力,不可让徐州贼子趁势攻击,一俟我大军聚集,便撤回甄城!”
“得令!”
末了曹操望向了年轻的曹昂,微笑道:“你随我巡视营寨。”
父子两人在城外的大营中随意走动,看起来倒像是散步,而非巡营。
过了半晌,曹操终于问道:“曹昂,等此战结束之后,便为你举行冠礼。”
曹昂却是多少有些惊讶:“父亲……”
曹操却不理会曹昂的诧异,突然又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夺回兖州呢?”
曹昂略一思忖道:“孩儿看来,张邈、陈宫、吕布等人,统属不一,不如父亲麾下将兵们如臂使指,圆转如意,是以……若是乐观来看,今年之内便能将吕布赶出去吧。”
“今年之内么……”曹操笑了笑,“看来你比我要谨慎得多啊,我以为只需要用三个月呢。”
曹昂微微一怔,也跟着曹操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