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走了,雨华这才去关上门,又看了看四周,急忙将褚月拉住。
“姐姐不必太过伤心,忆妃姐姐她无碍,是我让董太医故意说重的,忆妃姐姐以后还能生子,但是目前来说,一个不能孕育的妃子,就没有任何杀伤力,那么,那些妃嫔们就不会在把忆妃姐姐当做眼中钉了。”
看着雨华眼中的光亮,那里面是一个女人久居深宫的算计,可是这算计却让褚月猛然跪下。
“谢谢妹妹,谢谢。”
“哪里要说谢谢,姐姐你爱小公主,就像爱自己的女儿般,何况,我也是母亲,看着忆妃姐姐如此,心里不免难受。”
雨华轻轻将褚月搀扶起来,拿出帕子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又急忙把她拉到榻上坐下。
“董太医是自己人,姐姐大可放心。”
“恩。”
褚月点了点头,两人又体己了许久。
看着雨华离去的背影,褚月心里也温暖了许多,这份恩德,她铭记,也一定会报答。
“董太医,可有什么吃了能令人腹胀的药物?”
中宫大殿内,褚月端坐在榻上,手里扶着一盏香,柔声问道。
因为雨华说此人信得过,所以褚月特地请他来问。
见董太医点头,褚月急忙招了招手,“如月,你去跟太医拿药。”
※※
如月去了片刻便回来,手里已经拿着几包药。
“娘娘,已经拿回来了。”
“嗯,去煎好,然后给尚仪宫,墨鸳阁的娘娘们都送去,记住,说是本宫赏赐的,全都要亲眼看着她们喝下去,谁敢不和,本宫亲自去伺候!”
秀眉一蹙,褚月猛然转身,衣袖一挥,让如月看着她那神情,都吓得哆嗦赶紧退下。
“小红,小菊,你们都随本宫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时辰,如月该该煎好药了。
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大殿,百无聊赖,褚月特地喊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梳妆。
“给本宫梳个飞天朝凤髻,那些金流苏,步摇都取出来。”
“是。”
两个宫女平日只是负责打扫,端茶送水的,今日如月姑姑不在,轮到她们伺候,不免惶恐。
依褚月的吩咐,小菊去衣柜里将褚月平时甚少穿出的那件风袍给套上。
金色的镶边,金线银线交相辉映,将袍子中央的凤凰弄地栩栩如生。
待穿好衣服,又将十二黑玉佛珠套上,手上护甲四根,镶金米。鬓间流苏,配套着那额间的红宝石,看起来夺目生辉。
人都知,皇后平日从简,今日这番隆重打扮,定是有大事要办。
一切就绪,吩咐了三十六宫人随行,簇拥而走,褚月一路朝尚仪宫而去。
此时尚仪宫内,韩,武两位贵人看着如月都是眉头紧蹙,心中虽是害怕,却并不想接过那药碗。
“武贵人,你看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要毒死咱们,替她的姐妹报仇?”
韩贵人拉着武贵人,脸色十分难看,武贵人也是直挤眉弄眼,心里都后悔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们就不该以为太后是好靠山。
到如今,皇后想如何,就如何,还这么猖狂!
“二位娘娘,难道你们想要抗旨不成么,还是,要皇后娘娘亲自来?”
如月端着药碗,挑起眉头,脸上带笑,只是那笑让韩,武两位贵人看来,却是那么毛骨悚然。
“不喝,你个下作的奴婢,敢指使本宫?”
韩贵人身子一踉跄,搀扶着身后的茶几,抬手指着如月就是破口大骂。
她只是害怕,所以故意想用这种方法来使自己镇静。
那瞪大的眼眸里全是惊恐。
“如月下作不能使动你,那本宫呢?”
从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一声笑声,让里面的人毛骨悚然,只是在看到走进人秀气带着肃杀的脸庞时。
韩贵人整个都跌坐下来,忽然大哭起来。
武贵人心里暗骂韩贵人不争气,可是双腿也哆嗦。
“是谁说本宫风骚不知羞耻的,是谁说本宫大着肚子回宫,忝列后位的,嗯?”
本是嬉笑的眼眸,忽然随着嘴角的上扬而勾起,带着一丝狠戾。
她果然听到了这句话,韩贵人像失了魂般,心跳忽然慢了下来,眼里露出像死鱼一般的神色。
“娘娘,那都是韩贵人说的,我没说啊。”
武贵人急忙过来撇清关系,哆嗦着,说话都有些吞吐。
“是么?”微微勾起眉头,略微扫视武贵人一身的华服,那上好的锦缎,上面用真丝夹杂,非上等秀女,定是做不出这般的衣裳。
这种衣服既保暖,又不失轻盈,传上去有种回到夏天的感觉,但又不因此失了华丽。
“武贵人的母家当真是有钱,这般好的衣裳,就连本宫都没穿过呢。”
“若是姐姐喜欢,妹妹送个十件八件都没问题的。”
武贵人讨好般地看着褚月,嘴角僵硬住,眼神里,她尽量保持着无所畏惧。
心里暗笑,褚月忽然摆手,“武贵人你下去吧,是韩贵人得罪了本宫,本宫当然赏罚分明。”
“是是,姐姐明察。”
武贵人嬉笑着,赶紧作揖离开,连看都不再看韩贵人一眼,平日里她算是与韩贵人最交好了,可是大难临头时,她那里还会去顾及。
阿胰逢迎的贱蹄子!
韩贵人冷冷打量着武贵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心里狠狠骂着,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么?
心中的愤怒已完全被之前的恐惧取代,韩贵人忽然起身,看着褚月。
一字一句道,“娘娘这是滥用死刑。后宫是有章法的。”
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褚月猛然仰头大笑。
“跟本宫讲私刑,讲章法,嗯?那你们在欺侮忆妃的时候,可想过本宫有朝一日会加倍奉还!”
眸子狠狠一蹬,褚月修长的护甲狠狠抓住韩贵人的下颚,像是要捏碎般,只听见一声卡擦的声音,接着便见褚月小指的护甲碎成两半。
而韩贵人的脸,则狠狠地被滑了一道。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骂了她,而是因为忆妃!
韩贵人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歉疚,急忙跪下求饶。
“姐姐,那都是冰蕾的意思,与我们无关啊。”
“是么?”褚月浅笑着,收回自己碎裂的护甲,眼眸里全是不信的神色,当时在场,叫嚣最狂妄的一个,她记得清楚,韩贵人在其中!
似是疲倦了,不想再去纠结,褚月摆摆手。
几个太监立即抓住韩贵人的四肢,将她按到在地上,如月端着药,送了过去。
“放心娘娘,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喝完了会让你的肚子稍微鼓起来而已。”
说毕,那碗重重地往韩贵人嘴边送,韩贵人死命地闭着嘴巴,好不容易被撬开,那碗已碰到一排门牙,咯吱作响。
看着药缓缓沿着韩贵人的咽喉下去,她咽喉处不情愿的滚动,褚月急忙别过头去。
她也不知,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狠毒。
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原来报仇不会让人有任何□□,反倒是心灵上的谴责。
“如月,其他的就交给你吧。”
褚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示意小菊,小红随自己回宫。
看着那里去的背影,韩贵人挣扎着,可是却立即被几个太监拧起,五花大绑在了大殿里的柱子上。
看着两根极粗的绳子朝自己小腹而来,韩贵人拼命地摇头,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小腹处的疼痛无法言语,让她终于体会到那日忆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情。
报应,真的是报应。
韩贵人痛苦地不再挣扎,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那汨汨流淌的血液从韩贵人的双腿间流出,如月这才命令那两个太监住手,然后急忙让人去喊太医。
皇后娘娘说了,只是以牙还牙,为忆妃娘娘出气,但却定不能要了韩贵人的命。
此时韩贵人犹如丧家之犬,趴在地上,看着外面鱼肚白的天际。
武贵人早在自己院子里看好戏,见皇后的人都走了,这又带着自己的宫婢,去韩贵人那落井下石了。
“哟,姐姐啊,你现在的模样真是狼狈啊,叫妹妹好生伤心啊。”
还未进屋子,便听见一声嘲讽的话,武贵人带着笑,缓缓蹲下,看着地上的人嘴角已经渗出鲜血。
手轻轻拍打在韩贵人白皙的脸上,仍旧笑着,“姐姐啊,你看看,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谁让你母家无权无势呢,你又紧紧是凭借这色相进了后宫,你说说,就算皇后不打压你,其他娘娘们也定是不容你,若是我啊,不如早死,省的连累母家。”
冷哼一声,武贵人长笑着,然后大步,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去。
只是看着那嚣张而去的背影,韩贵人忽然猛然抬头,像是受到万般打击般,忽然一拳砸在地上。
只是不多时,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只见韩贵人解下自己腰间的带子,猛然一用力,挂上了房梁。
※※
“褚月都办妥了吧,冰蕾那边呢?”
“娘娘,冰雷夫人知道娘娘惩罚了韩贵人,自然知道是杀鸡儆猴,看来她以后定是不会再轻易惹忆妃娘娘了。”
如月毕恭毕敬地走进,轻轻作揖。
一番话让褚月总算是舒了口气,可是还未歇够,忽然外面,小太监慌慌张张而来,那脸色白的吓人。
“如此慌张,也不怕惊扰了娘娘的凤体?”
如月冷喝一声嗔怪,就要将人打发,却被褚月拦了下来。
“何事如此慌张?”
褚月也是随意问着,手已摸上了茶几上的手炉。
那太监半天呆愣,回神了半天,这才哆嗦扑通跪下。
“韩贵人她,她悬梁自尽了。”
像是被雷劈了般,手中的炉子碰的一声就砸在地上,溅开热水,差点烫了脚。
褚月身子一颤,差点没后仰,晕厥了过去。
死了?
怎么这样就死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残忍,还是韩贵人的心里承受力真的如此脆弱,总之,她现在整个人都懵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地被自己葬送了。
“娘娘,您不要紧吧?”
见褚月就要倒下,如月急忙过来搀扶,却被褚月摆手推开。
“无碍,无碍,你们都退下吧。”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只是看着如月她们退下的时候,心里仍旧空荡荡的,她竟没想到,自己如今变得这么残忍,就像个侩子手!
※※
长生殿里,无心一脸疲惫,正在伏案批阅奏折,因为受伤,他耽搁了好些事没处理。
此时小李子见皇上忙地连水都顾不上,急忙吩咐宫女去倒了凉水,换杯新的,顺便上些糕点。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今晚皇上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本是低眉的人,忽然被这一生惊醒,像是想到什么般,指了指一块几乎要被尘封的牌子。
人们都以为忆妃坏了孽种,早就该死了。
却不想皇上因为皇后的面子,居然这么照顾她。
而今晚,她居然被招寝了。
“皇上您喝水,奴才这就差人去通报。”
无心浅笑着,然后又继续伏案。
入夜并不太深,无心伸了伸懒腰,便吩咐小李子将奏折一并带上,朝静雪斋而去。
因为皇上招寝的缘故,内务府特地吩咐人装点了下静雪斋。
一些炭火,摆设,全部又弄了回来,比先前还气派几分。
还未走近宫殿,迎面便有宫女带着人来迎接,无心浅笑着,看了眼那宫女,“你很面熟。”
“回皇上,奴婢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顾盼,娘娘见奴婢忠心,便吩咐来伺候忆妃娘娘了。”
“嗯,那就好生伺候。”
无心大手一摆,已是虎步而去。
那些宫人都叽叽喳喳,见皇上多看了顾盼几眼,便都来学舌。
只是小李子瞪了他们几眼,“全部该干嘛干嘛去,在这里嚼舌根!仔细杂家让你们没了舌头。”
他深知,皇上多看那宫女一眼,只是因为对皇后中宫的一人一物都已铭记于骨髓,并不是那宫女本身长得多标致,而全在皇后啊。
采儿因为小产的原因,在屋子里不便出去迎接,无心也并不怪罪,只是眉眼带笑,又把采儿按回□□。
“身子可好些了么?”
“已大好了,谢谢皇上此时来看臣妾,后宫盛宠胜过无数,皇上不离不弃,那便无人再敢欺负采儿了,小姐也好放心。”
说道褚月的时候,采儿的眼眸立即低下。
“好了,朕不是为了雪儿,只是为了你,你是个好女孩,是朕对不住你。”
无心边说着,边帮采儿捏了捏被子,然后站起,吩咐小李子又加了炭火。
“你就在这睡,也不必紧张朕会对你做什么,朕就坐你旁边看奏折,你有事随时喊朕便可。”
采儿点点头,背过身去。
迷迷糊糊,大概被更的声音吵醒,采儿蹙了蹙眉,转了个身。
只是那随意一转,视线里便看到皇上单手托着下巴,在青玉案前打瞌睡。
嘴角微微一扬,采儿心里忽然一阵甜蜜,然后轻声捏脚起身,去架子上拿了件风衣,披在了无心身上。
看着桌上朱红的批文,采儿微微摇头,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明君,不过她深刻知道,这个明君都是为小姐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