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坎苏克一声冷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确告诉他们,哈图萨斯还没有变天呢!盼着三王子?!哼,那首先是要有命活到那一天!”
巴依尔唯唯诺诺领命退去,当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哈坎苏克才阴沉着脸,再度从怀中掏出羊皮信——飞鸟传书,一等急报!正是那封王子口述,土库佐等人联名为记的离间信!
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哈坎苏克看到内容时的心情,通篇阔论,他看到的只有两个字——背叛!土库佐的笔迹,一群‘亲信’个个不少的签名印章!这让他如何能接受?连密探阵营,那些本应是没有退路、只能坚定对抗到底的家伙,居然也能这样彻底的变节倒戈?!
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
念叨这个字眼,哈坎苏克不由得感到心头阵阵发慌。真的,从前他站在王子身边并不觉得怎样,然而到今天,当他们成了不共戴天的对立死敌,才蓦然发现要与这个男人相抗衡,原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羊皮信扔进火塘烧化成灰,其中的内容他当然打死都不能让达鲁·赛恩斯看到。因为他实在太了解这个无以成事的二王子了,心胸狭窄,敏感多疑,事事都要抱持万分猜忌!哈坎苏克可以百分百断定,只要让他看到内容,想不中计根本不可能!
*******
只可惜,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元老院空旷的议事大厅里,留守老臣狄特马索已经找上多疑的王。当达鲁·赛恩斯看到土库佐的‘亲笔信’,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用阴沉能够形容。
“这封信,哪里来的?”
面对疑问,狄特马索却是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老臣一早来到议事厅,是在等待处理的文书中看到的。封壳上的标记是要陛下亲启,就按照规矩送来了。怎么?有问题吗?”
达鲁·赛恩斯的眼神中透露死亡气息,咬牙道:“装糊涂?我是问你这封信是谁呈递上来的!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狄特马索两手一摊:“老臣真的不知道啊,一早问遍所有人,谁也没注意到是谁放在文书堆中的。后来是巴依尔大人说,看徽章是北方粮农官吏的呈递文书,今年北方年景不好,唯恐是有什么灾情大事,所以才赶紧给陛下送来,这……有什么不妥吗?”
达鲁·赛恩斯笑容阴冷:“你敢对众神发誓?不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狄特马索瞪大眼睛:“陛下是在开玩笑吗?粘土板的文书都封在粘土封壳里,老臣怎么可能看到内容?如果陛下非有疑问,可以质询巴依尔大人,看老臣所言有没有一句假话!”
达鲁·赛恩斯沉默良久,攥着文书板的手都分明在微微颤抖。
“陛下?你没事吧?莫非这封信……”
达鲁·赛恩斯仿佛陷入沉思,是狄特马索略显担心的呼唤才让他猛然回过神来,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老臣,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达鲁·赛恩斯鼻子一哼,咬牙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
********
狄特马索告退离开王宫觐见厅,在殿外回廊上与西蒙擦肩而过,两人飞快交换眼色,其中深意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洞晓玄机。西蒙经过门口,状似不经意向觐见厅中望一眼,就看到乱心的王还呆呆的坐在那里,手握文书板,仿佛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这个刺激一定不小吧?他会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西蒙暗暗想着,是的,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谋事者,当然都很清楚那块文书板上写了什么!也因此愈发深切的感受到,成败定局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再到风云变幻时,阿丽娜只求你,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那还是在刚刚劫走叙利亚王的时候,狄特马索同样是这般擦肩而过就找上他,回到住所当看清他塞过来的羊皮信,西蒙简直连呼吸都要停顿了。
遍布哈图萨斯的密道网络!那君臣二人绞尽脑汁却苦求不得的地下王国,竟然就这样轻易的交给了他!从那一刻起,西蒙已经深深看清,他没有退路了,无论等在前面的是什么,都必须将交给他的使命,履行到底!
********
此时在另一边,巴伊尔也已向哈坎苏克主动报告起那封来历不明感觉有些奇怪的文书。
“既然觉得不妥为什么还要呈上去?为什么不先拿来给我?”
哈坎苏克听说时恨不得动刀杀人。他激动的反应将巴依尔吓了一跳,连忙回应道:“这……大人,那上面是北方粮农官吏的印章,下臣觉得……今年北方少雨,粮食歉收已成定局,就算写着‘加急特办,陛下亲启’的字样,应该也不过都是征粮纳税之类的民生问题。这个……有必要惊动大人吗?”
“混帐!白痴!现在是什么时候?再小的事又岂能这样随便想当然?你还有没有脑子!”
巴依尔根本不敢抬头,诚惶诚恐一路认错。哈坎苏克抓狂跳脚之际,却没有发现他眼神中闪烁的狡猾。是啊,正所谓‘糊涂人办糊涂事’,凡事只要推给‘无能’二字,他骂得再凶又能怎样呢?重要的是那封信已经递上去,他顺利完成任务,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巴依尔灰头土脸离开后,哈坎苏克已到崩溃边缘。不行!他必须弄清那封来历不明的信都写了什么!如果……万一……不!他不允许存在这种可能!
一路来到王宫正殿,迎面就看到达鲁·赛恩斯闪烁着寒光的眼,哈坎苏克若无其事好像很随意的问:“元老院那些家伙,出席议会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善吗?”
君王反将一军:“何必明知故问?元老院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会不清楚?”
哈坎苏克切齿顿足:“这些见风使舵的滑头精,他们称病是小,可是丢下成堆的公务该怎么办?现在议事厅里等待处理的文书都快积压得放不下了,不论时局怎样,国事民生也总不能有一日耽搁呀。”
达鲁·赛恩斯冷冷看着他:“是啊,不能保证国事正常运行,后果不堪设想。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哈坎苏克想了想说:“这样吧,让狄特马索整理出需要加急特办的文书,绕开元老院,我们自己处理!就从今日送来的开始如何?因战乱西里西亚港口封锁边贸往来,偏又赶上年景不好,北方少雨,若导致粮食歉收就实在太糟糕了……”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走向堆放文书的桌案。哈坎苏克一眼就看到放在最上面带有北方粮农官吏徽章的粘土封壳。他正要伸手,却被达鲁·赛恩斯一把摁住。
君王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挪到一边,淡然道:“这件我已经处理过了,你若有心帮忙就看看其他的吧。”
哈坎苏克心头一跳,看着他诡异的笑容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只不过这种事,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当面点破,二人从此进入到一种各怀鬼胎的微妙状态。王子一封信,已然成功在他们之间打下分裂的钉子。更何况达鲁·赛恩斯对这家伙的不满早已积蓄日久,到今日再经这般催化,距离公然决裂就只剩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