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僻静处,她轻轻地打开弹仓。她必须查验一下里面是否有子弹。倘若是一支空枪,她还必须再为获得子弹而劳心费神,甚至铤而走险。还好,弹仓里压满了黄橙橙的子弹。她兴奋地把手里的盒子枪掂了掂,心里亲热地对着盒子枪说,我的新伙计,除奸报仇的功劳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第二天一早,花虎县县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位脏兮兮疯颠颠的女子。她左胳膊肘弯上耷拉着一条黑乎乎油腻腻的破布袋子,里边盛着山药蛋蛋和别人吃剩下的饽饽块子。像从天而降的瘟神,人们老远看见就匆匆地躲开了,唯恐她把疾病和厄运传染上。连在城门口盘查的鬼子汉奸们都不愿挨近她。谁也不会想到,那些盛着山药蛋蛋、饽饽块子的破布袋子里面,藏着一支从鬼子小队长手里缴获来的短枪。
………
由石榴花辛淑娴缴获鬼子小队长的短枪,还引发了一段挺有意思的小插曲。称得上是一条娱乐性的花边新闻,跟亲爱的读者们叙说叙说,增添一点儿闲情逸致,放松放松自己的心情。
那边花虎县城大戏院内外剑拔弩张,这边的稀罕事儿一句话又说不清楚。咱只得一边说一会儿,两头兼顾着,掺杂着说。
还接着说把鬼子小队长领到家里过夜的白浪花李二寡妇,因长时间的嬉闹折腾,疲乏劳累过度,一夜未醒。天色大亮方才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眼前的情景不禁吓得她魂飘魄散。
睡前还张牙舞爪的鬼子小队长,突然之间遍体污血死在炕上,尸体已经僵硬发凉。活脱脱的一个大日本皇军的小队长,一夜之间死在我白浪花李二寡妇自己家里,自己炕上;死在自己一个独身寡妇身旁。这还了得!
我一个独身寡妇的声名是小事,街坊邻里念叨就念叨,戳脊梁骨就戳脊梁骨吧。豁出去不要脸面,什么也就不怕了。
可是,这个皇军小队长死在自己家里,这麻烦可就惹大了,这祸可就闯大了!要是让大灰狼木村知道了这事,还有我的活命吗?退一步说,即便不要我的命,也得扒掉我三层皮哟!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人,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啊!顿时,脑子里一片懵懂,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吓呆了,吓傻了。把个白浪花李二寡妇吓得浑身筛糠,面如土色,仨魂跑了俩。哎哟!我的天哟,这可不得了哟!
待她稍稍冷静下来以后,才意识到,害怕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越怕越棘手。海崩了有山挡着,天塌了有地接着。只有面对可怕的现实,积极地想法应对,或许还可以化险为夷。
白浪花李二寡妇百思无计,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鬼子小队长的尸体扔进院子里的山药窖。埋尸灭迹,假装啥也不知道。反正这个鬼子小队长来时天色已晚,也没有人看见他用自行车驮着我回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昨晚是在我的屋里过的宿。干脆埋尸灭迹,提溜起裤子装好人算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如此。老天保佑吧,保佑我白浪花李二寡妇无风无浪,平如秋水,静如冬雪,无声无息地过去吧!
白浪花李二寡妇想到这里,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抓住死尸的双脚往炕下扯。打算拖动鬼子小队长的尸体,掩埋在院内的旧薯窖里。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大街上人声嘈杂,大呼小叫,莫非是祸不单行,又要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成?
白浪花李二寡妇急忙松开抓着死尸双脚的手,慌慌张张地重又爬上炕去,伸着脑袋,眯起一只眼睛,瞪起另一只眼睛。从石榴花辛淑娴夜间在窗户纸上捅破的窟窿往外一看。哎哟!我的天呐,大事不好!
阴山狈刁士贵领着七八个皇协军从街面上走来,拐进白浪花李二寡妇自家的院子。
哎哟,炕头上死着一个鬼子,院里又来了一伙子老黄。这不是要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