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反正多的是反三族平衡的人。”丽思无所顾忌。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乱说。”格拉德少有的严肃认真，“小心把你当作流民杀死掉，你以为‘三帝国’只是叫着好玩的，人家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强悍无比，镇守岭上唯一旅店二十年的老板娘丽思。丽思神色冷冷的：“我乱说？问问这店里的所有人，我是在乱说吗？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有家这种地方，问问他们都要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会活到这样的岁数。查理，你说你们是活该倒霉要世世代代靠这种营生存活吗？”她转了身向站得最近的查理质问。男人被她问得找不到适合的话回。丽思又看向格拉德：“真是了不起的三帝国，把先天优势都占全了，从此他们高人一等，我们就鄙如蝼蚁。对，他们确实能像捏死蚂蚁那样捏死我们，因为我们太没用，太下贱了。”

美莎想呐喊：这就是我敬佩的老板娘。

“你还越说越起劲儿了。”格拉德放低姿态，自动认输，像顺猫儿的毛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这个被当做小女人的动作成功取悦了丽思，她几乎是用扑的姿势钻进男人的怀里，语气撒娇：“格拉德，你是不是嫌我老啊？”

查理和美莎生活在狭小的部落，不像四处奔走广泛交友的丽思等人放得开，看见这样的情景难免尴尬，美莎甚至下意识地去遮密叶西岱的眼睛。

可是事实上，重点在于声音。

“嗯？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是格拉德的以问代答。

“那你干嘛不接受我？人家那么喜欢你。你肯定是嫌我老了。”丽思鼓瞪着眼，心里的憋屈几乎冲到嗓子眼，“我就觉得奇怪了，当年你在我眼里就一只可怜的小狗而已，被我捡回来时也没上心，可这些年你为什么就跑到这个位置了呢？”女人指着胸脯若隐若现的地方，一脸苦闷的问。

这表白……

“更让我不服的是，凭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多的是皱纹和赘肉，你多的仅仅是一脸的胡子和更显得高大强壮的躯体，你说这是为什么？”丽思指控的语气非常强烈。

这表白……确实不能当真。

格拉德大概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只好低着头认罪：“确实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走了一天，又还连续几夜没睡过好觉的人们都休息下了，只剩下几个值夜班的店员还在忙活着。厨房内柴火不断，大锡锅里闷着拳头大的肉团。查理叔叔和格拉德坐在火炉旁聊天，而密叶西岱由美莎带着陪在旁边。

小女孩密叶西岱眼皮几乎要粘在一块了，但她始终不愿意听美莎的话独自上楼睡觉。

很大很干净的厨房，有奶糖的香味和干柴的温暖气息。在半月来风餐露宿的日子里这是连想也不敢想的美梦。美莎愿意睡前多享受一会儿。再说她想听听叔叔们会谈些什么。

“这次带了些什么？”在聊了一阵山岭另一边的境况以及一路的凶险后胡子大叔格拉德问查理叔叔。

“纱、咖啡豆、香水、煤油、打火石。”查理叔叔如实回答。

“煤油？”完全不是逗趣密叶西岱，调戏美莎时的轻浮形象，在查理叔叔面前的格拉德是一位标准的商人，冷静、精明。“我对这东西感兴趣，转卖给我怎么样？”

查理叔叔反应平静：“我需要一个公平的价格。”

格拉德报了一个价位。

查理摇头：“如果我自己拿去卖，应该是你说的两倍。”

“别傻了，查理。想要找到足够的需要这种东西又能出得起价钱的买家必须要再走半个月到了邻近罗多的地方才行。米恩帕达洲的平地可不是荒无人烟的拓西芝。那儿有太多不择手段掠夺钱财的危险分子，他们可要比野兽可怕得多。像法律和治安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健全的社会，在米恩帕达洲除了罗多其他地方只是一个自然界，人们就像动物一样弱肉强食。你确定你善良的同伴们能够应付那些亡命之徒？而且你大概不知道最近米恩帕达洲来了一股新势力，是一些更可怕的犯罪分子和一支强劲的队伍。我敢说即便是帝国罗多也不能小看那支队伍。他们拥有狼一样的特点，强大、嗜血、残忍。”格拉德直视查理，见对方有了犹豫的迹象，语气更加诚恳了几分，“你相信我的查理，我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吃亏。如果你担心价钱过低无法向族人交代我可以再提升一点，只是希望你不要去冒险，留下命再为族人奔走几年，也能和我再多几次像这样的聊天。”

美莎听得心跳频率失常，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看着低头沉思的叔叔她的眼里一片茫然。一会儿回过神，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睡觉的女孩，心想幸好她没有听见。

前路艰险，抉择难断。你要去的地方竟是这般难以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