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怔住了。
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含泪侧首,我望向那烧得无情的烈焰,看着它在我眼前化作一团模糊的红。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大起大落的悲戚,我失声痛哭起来。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声声质问,却不知该问谁。
大火肆虐,泪水泛滥。
一切,皆已徒劳。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
我只知道,自己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一路上,我仿佛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直到一壶冷水猝不及防地浇灌在头顶,刺骨的寒意才迫使我从混沌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我默默地抬眼看去,目睹的是少年紧锁的双眉和紧抿的双唇。
“可以清醒了吗?”将手中的茶壶重重地搁到桌子上,辰灵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短短六个字,透出的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四目相对了片刻,我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任由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落。
“你这样子对得起谁?是对得起曾经拼了命救你的那些人?还是对得起你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他以前所未有的愠怒质问着,一字一句狠狠地敲在我的心房。
“我是对不起他们……我脑袋进水了,被门夹了,被驴踢了,才会半夜三更点完一屋子的蜡烛却拍拍屁股走人了。”一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误竟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我就心痛不能自已,“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是我活该倒霉,是我自作自受……”话音未落,我内心的悔恨已化作涟涟清泪,融入了未干的茶水之中。
“够了……”他一口打断我的自怨自艾,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大概是一脸痛色地注视着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呢?为什么你……”
“放下?”目光瞬移,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不让他把话说完,“辰灵,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劝我留在这个世界。你自己喜欢这里,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须跟着你喜欢。”对方的诘问毫无疑问刺激了我的神经,因此,本就情绪不稳的我说着说着就怒从中来,“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二十几年,现在却要我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害他们无人养老送终?”
“没有人希望你做一个不孝女。”他直视着我的眼眸,始终愁眉不展,“可是云玦,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认为那个地方,存在什么能送你回去的机关吗?”
“……”双眸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我抿唇不语。
“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凝眸于我,语气沉痛,听得我心头一紧,“知道吗?”
四个字,字字珠玑,将一个被我刻意忽略的问题无情地推向了风口浪尖,叫我不得不正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心态。
可是……
“没有机关又怎么样?!”承认了自始至终的逃避,我擦干了泪,睁大了眼,毫不避讳地注目于他,“你不敢拿命赌,我敢。”
我话音刚落,少年的脸色就倏地泛白。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在他的凝视下,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来。
“就算那里被一把大火给烧光了,我还是敢!”说罢,我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辰灵见状,突然就慌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火急火燎地拉住我的手臂,“冷静些!别乱来!”
“已经冷静够了!我不要再冷静了!”心乱如麻的我几近歇斯底里,我拼命抽出了被他禁锢在掌心的右臂,却被他一把拽住了右手,“你愿意留在这儿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你,你也别来管我!”见他一反常态露出慌乱的神色,两只手偏偏又死死地桎梏着我,我一股血流直冲脑门,卯足了劲想要掰开他的手。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辰灵毫无预兆地怒吼一声,那吼叫的内容更是叫我不由愣怔,“你以为我想让我的父母膝下无子?!你以为我贪生怕死,不敢拿命去赌吗!?”
一连串愤怒的反问令我停止了挣扎,转而不明就里地瞅着他。
“五年前我就在辰灵出事的山上自杀过!可是没有用!没有用!”他声嘶力竭地冲我喊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怎么会……”我喃喃自语着,冷不丁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不对!你现在还活着,就表示你当时没死成!既然没有死,你怎就能断定自尽无用!?”
是的,只有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死了,才有机会验证我们的魂魄和意识是不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而他……
“对!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不久后就发生了一件事,我必定会继续尝试。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恢复正常。
“什、什么事?”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辰灵的母亲,和我们一样,是来自现代的人。”他似是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道。
“什么?!”居然存在第三个人,而且还如此巧合?
“她和曾经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一直渴望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并且……也这么做了。”辰灵顿了一顿,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但是她比我们不幸,才一次……就命丧黄泉。”
“你凭什么断定她是死了,而不是回到了现代?”我毫不迟疑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