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第三者的我如是想。
“还……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女子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彻底无视了年饶在一旁越发惊恐的神色,兀自指责着我们,“你、你们……”她说着说着,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夫人!不是……夫、夫人你听我说啊!”见女子痛心疾首,年饶不知怎么地反倒乱了方寸,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比划着什么,偏偏嘴里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让人瞧着那叫一个着急上火啊。
我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黎烨——他正脸色铁青地望着那对令人无语的夫妻,想来也是从未见识过这般先入为主的年轻妇人。
此时,我深刻地认识到:如果我再不站出来说点儿什么的话,一户好好的人家恐怕就要朴名其妙地没了。
于是,我霍然起身,刚要迈开第一步,却听得哭哭啼啼的女声中赫然响起一声低吼:“那是皇上!”
一语毕,全场寂。
一阵妖风忽而刮过,卷起尘土飞扬,徒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感。
原来今天真的有大风啊,呵呵……
亏我此刻还有心情进行调侃——下一秒,我就听到了女子声嘶力竭的反问。
“皇上了不起啊!”
此言一出,余音绕场。
春风再度,万籁俱寂。
“皇……”直到被雷劈中的年饶惊魂未定地跪下身来,嘴里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音节,现场的沉默才得以打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不住地拿脑门捶地——我甚至怀疑,他再这么磕下去,会不会变成脑震荡?
诚然,对一国之君出言不逊,弄不好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他的妻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把皇帝给得罪了。
唉,冲动是魔鬼。
“皇……皇皇……”终于,发泄完的年夫人也如梦初醒,一双眼瞪得滚圆滚圆,她张大了嘴,呆若木鸡地看着我步步靠近。
“还不快跪下!”年饶使劲拽了拽尚未缓过劲来的妻子,硬是把她拖到了地面上。
“扑通”一声,魂不附体的女子颓然下跪。双膝触地之后,她总算意识到自己竟后知后觉地惹上了一桩天大的祸事。脸色刷白地仰视于我,她猛地回神,和被她连累的夫君一块儿,冲我一个劲儿地磕头。
“贱妾、贱妾不知是皇上驾临!”她惊慌失措地说着,整个人又发起抖来,“贱妾……贱妾有罪!贱妾有罪!”
“行了,别磕了。”我终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了他俩不断叩拜的行为,“不是叫你们别磕了吗?!”岂料他们还是不停地重复着那一举动,令我不禁扬声叫道。
两人闻声,吓得噤若寒蝉,双双支起身子跪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起来吧。”我瞅着两人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哭笑不得地许他们起身,接着转身欲走。
“皇上!”谁知女子的反应又一次出人意料,她突然高呼一声,叫我转回身子,目睹了她匍匐不起的模样,“贱妾无知,冲撞了皇上……求皇上……念在夫君十几年如一日为国征战沙场的份上,饶夫君一命……贱妾,愿以死谢罪!”
这女人的想法咋就这么自说自话呢?!
我抽着眼角,伸手扶额。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思路怪异了些,她对她的丈夫倒是爱护有加。
“启禀皇上!”正这么想着,跪在女子身边的年饶冷不丁急急开口,饱含恳切期盼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贱内冲撞皇上,乃是微臣教导无方,贱内并无恶意……求、求皇上治微臣的罪,饶恕贱内!”
“夫君……”女子霎时红了眼眶,她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心爱之人,旋即毅然决然地注目于我,“皇上!此事与夫君无关!还请皇上治贱妾大不敬之罪!”
“夫人!”年饶满脸痛色,意图阻拦,却又无从下手。
好嘛……这回从“过街小三,人人喊打”的抓奸戏变成“大难临头,生死相依”的苦情戏了……搞得我像个大恶人似的——我是有多无辜啊!
如此思忖着,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歪着嘴发问:“你们俩几岁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无疑不在两人的预料之内,但国君提问,再诡异也得回答——于是,年饶缓过劲来答曰:“回皇上,微臣三十有四,贱内方年至三十。”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搞笑?
我眯起眼睛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个个年长朕十岁有余,往后遇事能否多学学朕?冷静一些,理智一点,不要总想当然地以为,别人就一定会把你们怎么样。”
两人闻言俱是一愣,相继傻傻地仰视于我。
知道他们没能听懂,我继续神态自若道:“朕又没说要你们的命,你说你们在这儿瞎折腾个什么劲……都起来吧。”
这对大脑短路的夫妻依然愣愣地瞅着我。
“别每句话都要朕说两遍。”抱着良好的耐心,我神色淡淡地强调。
“是……是!”两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待两人皆已站定了,我盯着他们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目光最后停留在女子的身上,我冷不防开启双唇:“年夫人,年爱芹没有姬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