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放弃了?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黎烨,我……”摇摆不定的决断才起了个头,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这是……
我闭上了嘴,侧耳倾听着,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变得震天动地。
鬼使神差地,我望向了已然大开的城门。
很快,我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气势非凡的男子正携剑策马冲入城中——所到之处,敌人无一幸免。
紧随其后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面赫然印着一个硕大的“梁”字。
我发誓,自己从未因看到这个字而如此高兴过。
是以,我险些要喜极而泣。
他来了,他来了!赶上了……赶上了……
“快看!是北梁的人马!”这时,附近不知是谁惊呼出声,以致众人纷纷注目而去,接着个个大喜过望。
“他们是来帮咱们的吗!?”
“你看,北梁人在杀西凛人!”
“真的是来帮我们的!是援军啊!”
“是援军!援军到了啊!”
……
惊喜的议论和喊叫不绝于耳,原本以为万事皆休的众将士此刻都激动得快要失了常态。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嘲笑这溢于言表的情感,只缘每个在场的南浮将士,都深深地明白彼此几近失态的原因。
无争……无争……谢谢你,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目视着那个许久未见却一如既往所向披靡的男子一路过关斩将直奔我而来,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保住了……沐须城保住了……南浮保住了……
抱着这个几乎能叫人失声痛哭的念头,我毫无预兆地两眼一黑,就在马背上——在这个尚没有结果的战场上,失去了意识。
之后,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昏睡了很久,久得当我一觉醒来,城内的情况已变得让我一时无法相信——昏倒前,这里还处于混乱的战祸之中;苏醒后,城中不但看不到半个敌人的影子,而且已经步入到战后恢复的阶段了。
我望着院子里几个侍女一边晾晒衣物一边谈笑风生的祥和景象,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就在我呆若木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时,身后忽然冒出了男子满是惊忧的问话。
我闻言蓦地还魂回首,映入眼帘的是黎烨三步并作两步向我走来的画面。
“我不过就出去解……”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抿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腹中重新组织,“不过就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儿,你怎么就起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哑着嗓子径自发问。
“三天了。”言语间,他已然站定在我身边,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好像生怕我随时会倒下一样,“先别站在这里了,进屋躺着去。”
说罢,他作势就要扶着我转身,我见状忙欲开口一言,却忽而听闻右手边传来了一声充满惊喜的“云儿”。两人闻声皆是顿住脚下的动作,随即侧首目睹了一身戎装的男子。
时隔八月,我和他终是再度相逢了。
眼见无争脚底生风、一脸欣喜地向走我走来,我心中顿觉五味杂陈。
他还是那样气宇轩昂,还是这般视我如命,但是我却已经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期许。
“你终于醒了。”话音刚落,驻足于我面前的无争已然眸光一转,脸色随之微沉——他未尝料想,黎烨会突然一个箭步挡在我的身前,让他无法继续靠近,“李护卫这是作何?”
“北帝过于接近我皇,于礼不合。”黎烨毫不畏惧地冷声作答。
“那你身为臣下,擅自接触主上龙体,于礼可合?”无争微微眯了眯眼,面若冰霜地反问。
“皇上身体有恙,李某自当以侍奉皇上为己任。”黎烨从容不迫地给予了反击,丝毫不见面对一个皇帝该有的恭谨。
“现在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可以下去了。”
“李某既是我皇钦点的贴身侍卫,自然只听候我皇差遣,饶是北帝的吩咐,也恕李某难以从命。”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周遭的气氛将至冰点,可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的样子,不免紧张起来。我怕再这么下去,黎烨会彻底得罪无争,万一无争因此而卯上了他,回头派人去调查他的身份,那岂不糟糕?
是以,我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黎烨的自尊心,赶忙出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先退下吧。”
黎烨听了,蓦地转过头来,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旋即被忧虑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