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思考了片刻他便迅速地摇头:“即使有人可去,谁又能挡吕布?难矣。”
提建议者李肃默不作声。
我同样噤若寒蝉,不敢应声:我身上旧伤初愈,至今仍隐隐作痛,还不想这么快再加一条伤疤。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三人都低头不语,却看到贾诩快步入厅,他朗声道:“诩有话说!”
无人阻止他的发言。
贾诩的建议简单来说就是,老爹应主动联络弘农郡皇甫嵩,以及身在洛阳的朝廷重臣,诸如河南尹朱儁、原太尉黄琬、原司徒杨彪、司空荀爽、尚书令卢植、司徒王允等老将忠臣,通过这些死忠分子表达对国家、对朝廷的钦慕,以及对乱贼放肆的愤怒,而洛阳不宁,希望陛下能够还于旧都,暂作打算。
我们三人听傻了眼。
我当然不是被他的高度智慧所震惊,而是太过耳熟,而在我心中,贾诩叔叔其实属于愤青,对朝廷对陛下应该连个屁感情都没有的,勤王救驾这种思想怎么能够由他提出来?
“将军伏波之后,引勤王义师清君侧,再适合不过。”贾诩结束了其计策。
李肃微有疑惑:“联络皇甫嵩不是问题,但郭汜樊稠数万兵马环卫在洛阳四周,纵然朱儁、王允等有心护驾,但如何才能从洛阳出来?”
“李傕身死,郭汜与樊稠为吞并李傕部下必然要互相争斗,必然有所损伤,内外夹攻,必然有路可走。”
“内外夹攻?”马腾重复,“你是说我们借道皇甫嵩,救援洛阳?”
贾诩摇头,他忽然一笑:“我们只有几千残兵,如何救援洛阳?皇甫将军三万精兵,忠心体国,当然由他去救援了。”
马腾、李肃都是一怔:“他肯?”
贾诩点头:“皇甫义真乃当世忠义之人,诩再以厉害说之,必然全力发兵,最多我们也可派两千人马装模作样。”
“当世忠义之人?”马腾喃喃着,似乎十分迷茫。
“但我们接皇帝干什么?”我想起来曹操后来的种种不方便之处,“就算得了名声,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碍手碍脚……嗷!”我惨嚎了一声。
马腾猛然一巴掌抽来,我毫无防备被他这狂暴无筹的一爪掀翻在地。
我甚至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父亲!”我从地上爬起,惊怒交集,“你什么意思!”
“我马家也是忠臣之后,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以后我不想听到!”他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不是吧!你以前不是和韩遂四处杀人放火危害地方嘛!当时不是很快乐么……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忠臣孝子,要与是非不分的儿子划清界限了!
你他娘的吃错药了!
“父亲!”我不敢相信,“你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马腾举起右手,掌心因过度发力而微微泛红:“你若再有这番心思,休怪为父无情。”
无情?我OOXX你大娘!
老子怀抱了十五年称霸天下的伟大梦想,今天当爹的却说你老子根本没想过这事,而且你当儿子的也决不能有这种可怕的念头,一旦不听话,休怪当老子的大义灭亲将你当场格杀!
你也忒狠了吧!这么没有进取心,哪一家单位肯要你啊!难怪上辈子龟缩在大西北的一角被人轮着爆打也不敢出来!你活该穷一辈子而后被人诛杀九族!我呸你二爷!
此时此刻,我全身僵硬手足冰冷,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袭遍四肢百骸。
“长公子年幼,将军切莫动气……”李肃早看傻了眼,干巴巴地劝道,却不敢上前来阻拦。
马腾对他的劝导毫不在意,直勾勾看了我半晌,忽而长叹一声:“超儿,你自少便异于常人,偶有狂言,胸有天下,为父以为你年幼轻狂,不曾在意,如今你年岁渐长,却毫无改变,为父……”他双拳紧攥,痛心疾首。
“但是……父亲从来不曾说过……”我嚅嚅地辩解,“父亲与韩遂相约侵掠三辅,隐然大寇,又谈何忠君爱国……”虽然事实,但我却不敢昂首问责。
“韩遂算什么狗!岂能与我并列!”马腾怒声喝道,“韩贼暴虐无义,任他坐大只能成为巨害,西北再无宁日!为父为保一郡之地,方才与之周旋到底!”
我暗地里撇嘴:你如此大义凛然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韩遂打得满地找牙!
但我此时回复了镇定,迅速做出了妥协,垂头认错:“父亲说的是,这些话若能早早教诲儿子,超也不会无端胡思乱想。”
“为父忙于军务,忽视了子女的教导,但万想不到自己亲生儿子能说出这种大逆之言!”他本来已经平静,但忽然又高亢起来。
我暗骂了一声烧饼,直接跪伏下去:“儿子知错,从此当以父亲为楷模。”之后叩头。
冰冷的地毯紧贴着我的面额,我不能动。
直到狠心的马腾终于肯弯腰伸手将我扶起:“若能改过,不失为父肖子。”
我吁了口气,抬手抚额。
手心手背全是津津汗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