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关东关西都是大汉领土,这座千年雄关也失去了原本的战略意义,守关的官兵也只成为收税人员,当他们看到这么多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奔过来时,差点都要举起白旗。
关中也不过两三百人,看来确实不够重视呀,粮草也少得可怜。
军士们便勉强吃了些自备的食物,便迅速入营休息。
我仍然沉浸在能够出兵的兴奋之中,在庞淯的陪同下登上了城墙,极目向西眺望。
“马将军,城头风很大。”函谷关的司马小心翼翼地提醒。
“你不必管我,休息去吧。”我摇了摇头,初冬的寒风还不够凛冽,只能勉强将战袍拂起,我好歹也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还是可以一扛的,何况我身披重甲,稳若泰山。
他讪讪地低头弯腰,沿着石阶退了下去。
“庞淯,你老家是酒泉人,是不是?”
“少爷没有记错。”
“那你知道黄巾军的事情么?”
他迟疑了一下:“小人这几年也听说过,领头的是张角和他的两个兄弟……不过在咱们凉州,好像没有黄巾贼吧。”
“是,凉州人太少,当时已经脱离朝廷控制,每年都有羌人造反,朝廷早就头疼不已,张角根本不用来凉州。”我笑了笑。
“噢。”他应了一声,“但自从老爷治理凉州后,情况好了许多呢。”
“大概吧。”我在心里嘀咕,马腾对羌人还是比较好的,他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你说为什么张角死了好几年了,还有这么多黄巾余党四处作乱?”
“咦?”他只顿了一顿,便答道,“当然是朝廷不让人活了!”
我心头一颤。
没错,我当然知道,如果还能有一条活路,如果该死的朝廷还有一丝人性,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如果******贪官污吏能够给他们留一口饭吃,没有人会愿意造反!
这几年之中,中原,乃至幽州、益州、荆扬、交趾,农民起义一波接着一波,不,是此起彼伏方兴未艾!我不信区区张角所传的那狗屁宗教能够有这么大的魔力,如果大家有口饭吃,有件衣服穿,有片土地耕种,谁******肯干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我忽然感到口中一片苦涩。
最早宰杀韩遂,我不会有丝毫疑惑,我满腔仇恨与四年愤怒,都在一瞬间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的身上;之后抵抗吕布于长安,纯粹是为了获得一处栖身之地,我只有全力以赴;再后救援洛阳,我承认自己没有尽力,因为大势已定,皇甫嵩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紧接着北上抵抗白波军与匈奴,我的步兵没有看到敌人……击兖州刘岱,孙坚冲锋在前,替我出了大力,我打扫他剩下的刘岱士兵,也只是将他们看做不臣不义之辈,下手也不曾酸软;大破徐荣时,曹刘众人奋勇,我在贾诩与程昱的指示下布置了埋伏,更是只看到了徐荣满脸是血的头颅,而徐荣是董卓余党,我心中没有任何负担。
而现在面对弘农的张白骑……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安。
这些敌人……只是农民、只是百姓而已吧?
哦,我当然知道,他们举起简陋的武器,公然向政府叫嚣之时,他们便已经站在了大汉的对立面,政府也已将他们视作威胁,但二十六七年的人生经历,让我于心不忍……尽管我也知道他们或许已经沦为起义首领个人攫取权势的工具,不再保留着原来的淳朴与敦厚。
天边渐渐阴沉下去,不时卷起一道道清凉的寒风。
望着西方缓缓落下的暗红色太阳,我的双眼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