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岚骂得极其难听,夏静柔终于变了脸色,心里的火忽忽往上窜,面上却不得不依旧做出一副笑脸道:“是静柔疏忽了……为了给姐姐陪礼道歉,静柔特意拿了爹爹从前在战场上带回来了疗伤药和娘亲给的人参,望姐姐莫要嫌弃。”
说着,夏静柔命雁红打开一方锦盒,盒子共分两层,上面一层放着伤药,下面一层放着棵半尺多长、三指粗细的人参。
夏云岚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妹妹这么舍得下本儿,姐姐感动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夏静柔听到“下本儿”二字,感觉分外刺耳。拿出了伤药道:“雁红、百合,你们去把人参熬了给王妃补身子。”又向夏云岚道:“这伤药来自苍狼之北。苍狼国人粗鲁好斗,便是王公贵族之间亦常有流血事件。不过他们的伤药倒是极好的。静柔现在就为姐姐敷上可好?”
“啊哟,怎好劳动妹妹动手。”夏云岚向浅画示了个眼色:“还不快把二夫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难不成还真把二夫人当丫头使唤不成?二夫人虽为姬妾,算不得什么正经夫人,到底也是半个主子不是?”
夏云岚此话一出,夏静柔白里透红的脸顿时涨成了紫红色。
她虽是庶出,却自小母亲当家,娇生惯养,与嫡出无异。几曾被人如此奚落过?她之所以肯嫁入祁王府做二夫人,除了迷恋祁王的相貌风度外,也是料定了夏云岚活不过新婚之夜,自己迟早有被扶为正妃的机会。
如今被夏云岚公然侮辱,夏静柔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按捺住怒气,将伤药交予浅画道:“此药清凉无比,只要涂在伤处,能立时减轻疼痛。姐姐伤势严重,还是尽快涂了此药吧。”
夏云岚心中暗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当我是傻子么?会用你的药才怪!”面上却毫无芥蒂地笑道:“秦侍卫已经去找大夫,涂了药不便大夫检查伤处。这药虽好,等大夫检查过后再用不迟。”
夏静柔没有理由反对,劝了几句只得作罢。
过了一会儿,雁红和百合端了熬好的人参汤来,夏静柔亲手接过,对夏云岚道:“姐姐暂时不便涂药,先喝了这碗参汤如何?”
“好啊好啊,这可是上好的人参,不能辜负了妹妹一番心意。”夏云岚这次倒是没有推脱,而且表现得格外热情。
夏静柔大喜,她之所以让百合跟着雁红去熬制参汤,便是为了取信于夏云岚。夏云岚纵然狡猾如狐,这次终究难免上当。
“姐姐请用——”夏静柔抑住心中喜悦,一脸平静地将参汤递于夏云岚。
夏云岚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接,不料用力过猛,参汤被猝然一撞,尽数向夏静柔身上泼去。
夏静柔惊叫一声,扔掉参汤后退数步。饶是她躲得快,仍有小半碗溅在衣襟手臂上。
“哎呀妹妹,你没事吧?没事吧?”夏云岚一脸惊慌地问。
“没……没事……”夏静柔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原以为夏云岚要上她的当,喝下这碗毁容药,没想到自己又着了夏云岚的道儿。
“妹妹没事就好……唉,可惜了这一碗参汤……”夏云岚诚心诚意地叹道。
夏静柔心中气恼之极,又怕溅在身上的参汤蚀了肌肤,匆匆向夏云岚告辞道:“姐姐安心静养,静柔就不在这里给姐姐添乱了。”
“妹妹生气了吗?”夏云岚一脸自责地道:“都怪姐姐不好,没有接住参汤,辜负了妹妹的心意。”
“参汤不值什么,回头叫娘亲送了人参再熬就是。”夏静柔急于离开,随口敷衍道。
“妹妹被参汤烫到了吧?”夏云岚偏生唠唠叨叨地道:“快过来给姐姐瞧瞧——”
“没有。”夏静柔有些急躁了,向夏云岚施了个礼道:“静柔忽然想起凝翠堂里还有些事急需处理。姐姐保重,静柔告退。”
“哎,有什么事能比妹妹的身体更重要。”夏云岚对已经匆匆而去的夏静柔背影喊道:“秦侍卫请的大夫马上就过来,不如让大夫先给妹妹瞧瞧。”
“不用了——”门外传来夏静柔憋屈的声音。
夏云岚大笑,不想一笑牵动伤处,疼得忍不住“啊哟”一声痛呼。
浅画抱怨道:“小姐真是,明知她不坏好意,直接打发了她走便是,偏要演这半天的戏,自己就不痛不累吗?”
夏云岚疼得额头冒汗,犹自嘻笑道:“丫头你哪里知道,这叫做转移注意力……啊哟……”
“小姐小心——”浅画顾不得再抱怨,赶忙手足无措地扶着夏云岚躺好。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秦沐风终于带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长相甚是儒雅的大夫赶到了漪兰院。
秦沐风站在门外,夏云岚的床帐被放了下来。
浅画不满地对秦沐风道:“小姐的伤病向来都由太医院的苏青苏大夫瞧看,这次为何不请苏大夫过来?”
秦沐风在门外道:“姑娘不知,太医院的苏大夫从不接外诊。除了皇上和太后、皇后,怕也只有王爷一人请得她动了。”
“可是,”浅画看了眼大夫,又看了眼重重床帐后的夏云岚,犹豫地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大夫如此年轻,小姐又伤在肩头……”
秦沐风道:“事急从权,李扶舟李大夫乃天武城内治疗外伤最有名的神医,姑娘休要顾虑重重。”
夏云岚肩头疼痛难忍,听得浅画如此迂腐,不耐烦地掀起了床帐道:“秦侍卫都知道事急从权,偏你这丫头好生啰嗦。”
房中诸人吓了一跳,百合丁香忙着去放下床帐,那年轻的李大夫瞥了夏云岚一眼,赶忙低下头去。
浅画不敢再说什么,只带着一脸防贼般的表情瞪着李大夫道:“你要如何治疗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