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檀一下子也语塞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程恪的名字。
少女抢了一声:“这是陈公子,前些日子在文津桥帮我赶走了青皮。”
“哦,有这事?”
程老板有些诧异的又看了程恪一眼,看他举止得体,虽然年幼,气质倒是不俗,不禁就有些喜欢。又接着问:
“耳东陈?”
程恪叉手行礼:“程老板见过,晚生程恪,禾呈程。”
“哦,也姓程?那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我也是禾呈程。”
程老板笑盈盈说了一句,程恪倒是没想到。先是一愣,随即又喜,这不正是套近乎的好时机么。
程恪赶紧趁热打铁。
“不知程老板铺上收不收稿?
“稿?什么稿?”
程恪掀开包裹,从里头挑出一卷纸稿来,递给韩掌柜过目。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
……
“这是啥?”
程老板掏出副眼镜带上,看了半天,没明白程恪这纸上写的是个啥意思。
倒不是说真不明白文意,上头写的都是古人名句,意思也浅显,都是大白话。只是程老板就跟程恪他娘秦氏一样,从没见人这么集中罗列过,所以一下子有些陌生感。
“程老板,这文如何?”程恪问道。
程老板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又拿起纸稿细细看了一遍。
半晌,程老板一拍卷页:“好文章!”
“什么好文章,我也瞧瞧。”
朱友檀一把从程老板手里抢过卷页,低头略扫了一遍。立时如同程老板一样,高声喊道:
“好,好,好!”
放下纸稿,像品了好酒一般,朱友檀不禁咂嘴赞叹。
朱琇莹有些奇怪,眼看自家老爹和程叔叔都为程恪一篇文章而情不能自已。有些迷惑的看了程恪一眼。
却只见程恪就如同看着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一般,本来很好看的一对大眼睛,这会儿已经笑得咪成了一条缝。
她上前一步凑到父亲身边,也去看那卷页上到底写的什么。
粗粗扫了几眼,少女却不由得有些鄙视。
不过就是些个古人名言,都是被世人传颂千年的。写文的人不过是将这些千古训言整理成册,编成一篇而已。根本就是个滑头,哪有父亲和程叔叔说的这么夸张嘛。
往下看,又在选摘的句子之间细细品味,好似行文中句与句之间有所关联,如果整体去看,更是显得浑然一体。
朱琇莹这才惊觉出文中的妙处。这手笔,分明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看透人世沧桑的积年老儒。用自己一生的感悟去谪取这些千古名句,而汇成一篇劝诫后辈的人世警言。
当然是好文章。不,岂止是好,简直是闻所未闻,千古奇文!
朱琇莹不禁抬头看程恪,这篇文章他是从何而来?他这样随意拿出来,仿佛毫不在乎,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程恪瘦弱的身躯立在当中,却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朱琇莹有些迷糊了。
这个家伙,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程恪将众人反应看在眼底,却不出所料的咧开嘴笑了。
“程老板,我这文章可入得您眼睛么。”
程老板笑着说:“自然,自然,的确是千古文章,好文呐!”
“可能卖钱么?”
程老板一愣,卖钱?
程老板一下子有些跟不上程恪的思路。
这样的文章,他拿来卖钱?
“你先告诉我,这篇文章是谁人手笔,可否将他请来一叙?若是不便,我去上门拜访也可。”
程老板显然对这篇文章的作者起了仰慕之心。
他也是文人出生,只是因为家庭缘故才放弃功名。对文章的好坏,鉴别能力自然是有的。
能在千万卷帙浩繁的古书诗词里整理总结出这样一篇短小精湛,又嚷嚷上口的文章。他对作者的学问,已是钦佩到了无以复加。
程恪却嘿嘿一笑,说:
“倒是不必程老板麻烦,那人自己来了。”
朱友檀抢上一步抓住程恪的手,急着问:
“哦,在哪呢,快带我去见他。”
神情显然比程老板还要急不可耐。
程恪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拿手指指着自己鼻子说:
“这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