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庚拿出索郎格送来的书信,将其交给张鼐,沉声说:“这是他送给我的信,请小将军转交于大顺王。”
张鼐接过书信,见封口完好,惊疑地问道:“白先生没有读信?”
在白文彪越发疑惑不解的眼光下,白经庚冷静地点点头,说:“我是不看满达子的书信的。”
张鼐说:“这满达子数次南侵中原,祸害我百姓,如今又想诱惑先生,真是可恶至极。”
待张鼐数人抬着索郎格走后,白文彪极为不满地问道:“爹,你这样做,仅仅就是为了保命?”
白经庚冷冷地注视着儿子,片刻,才说:“江湖是很复杂的,文彪,你要记着,有些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为何要把那封书信交给李自成呢?”
“那封信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害处。”
昏暗的灯光中,白文彪盯着父亲那张坚毅疲惫的面孔,暗道,这样做,父亲肯定有他的说法,可不这样做,我们真的就走不出这西安城?
两天之后,一场大雪降临西安,大顺王朝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踏着积雪,来到了白氏父子的住所。
看着志得意满的新朝宰相,白经庚暗道,主要人物终于出场了。
牛金星笑呵呵地说:“久闻白先生大名,今日一见,难得有幸。”
白经庚也笑着说:“牛大人名满天下,竟屈驾而来,白某人不胜荣幸。”说完,他又用眼光示意白文彪出去。
白文彪紧看了一眼身着华贵皮衣红光满面的牛金星,转身走出了屋子。
牛金星笑着说:“这次张鼐能够捉住满清奸细索郎格,白先生帮了大忙,大顺王非常高兴,让我来感谢先生。”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只有白先生能够做这举手之劳,若换成别人,恐怕不一定。”
白经庚笑着,冷静地注视着侃侃而谈的牛金星,心想,这牛金星在李岩推荐加入大顺朝之前,和我一样,饱受明廷官吏欺压,还差一点儿命丧官府大狱,可如今时来运转,竟位居大顺王朝文官之首,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得不得了。
牛金星身负李自成交付的重任,继续说:“在先生交于大顺王的那封信中,满清多尔衮极尽美言华辞,许以重金,又许愿封官,极力拉拢先生,可先生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书信一眼,就将其交于大顺王,真是难得。”
“大人过奖了。”
“不,我说的是大实话,相比之下,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竟投靠膻腥,甘愿认贼作父,真是猪狗不如也。”
白经庚微微一笑,说:“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洪承畴兵败松锦,无奈之下,附身满清,也许是学李陵降单于。”
牛金星重重地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说:“他想学李陵,佯装投降实则等待机会反正,可他想过没有,李陵是何人,他洪承畴又是何人?我看他是甘心情愿做满达子的走狗,卑鄙无耻数典忘祖的一个小人。”
说到此处,牛金星激愤难忍,怨恨之情形于面色。在投奔李自成之前,他曾自恃才高,不远千里,冒着严寒酷暑,投奔当时的大明王朝三边总督洪承畴,以便讨得一官半职。
孰料,初次见面,洪承畴见其夸夸虚谈,于兵事一无所知,言不由衷,顿时心生厌恶之情,命人送给牛金星十两银子,继而置其于脑后,不闻不问,弄得满怀极大希望而来的牛金星极为尴尬扫兴,过了数天,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离开明军大营,回到家乡,以教私塾为生。
在大西营时,白经庚就听说过此事,而今见牛金星对数年之前的旧事仍耿耿于怀,甚至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不觉好笑,话锋一转,说:“牛大人如今得遇明主,一扫昔日灰暗之气,尽展平生所学,开疆拓土,建立新朝,风光无限,令白某人羡慕不已。”
这几句恰到及时好处的恭维之词,令牛金星心胸大舒,怨气顿消,转怒为笑,说:“大顺王真乃不世之豪杰,贤明豁达,慧眼识人,平生能够遇上此等英雄,实属三生有幸,苍天有眼,不负胸中之才智。”
少顷,见白经庚颔首微笑,牛金星便问道:“先生已经离开张献忠,何不归附大顺朝,你我一起紧随大顺王,推翻残暴之朱明,干一番惊天动地之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