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这话口吻太是绵软。她没想借撒娇,劝他早些回府用饭。可话一出口,莫名就带了几分亲昵的味道。跟太太叮嘱姜大人在外莫又饮得胃里翻江倒海,很有几分相似。
他微愕,沉沉看她一眼。在她羞窘得打帘子夺路而逃之际,只听身后那人缓缓道,“应你便是。记得交代给仲庆,申时末,外头吱应一声。”
她步子一顿,回头只见被她匆忙间摔下的竹帘,轻悠悠荡起来,卷了股凉风。抿嘴儿擒了个笑,这才款步而去。
既是小宴,便择了荷塘边上的凉亭。话到了兴头上,冉姑娘吵着要吃酒,春英只得招七姑娘吩咐,启了坛桂花酿。只斟酒时候,颇为忧心,瞅了一眼自家姑娘。
“知你在衙门过得安生,宫里都传遍了。夸你是个有本事的,办事儿勤恳,颇有人缘。”殷姑娘被指了替相府往太子宫中跑腿儿的差事,往往递呈的都是不打紧,可有可无的奏表。图的不过是在太子跟前露脸,干等着“水到渠成”。
她自个儿乐不乐意,没人理会。只江阴侯府、相府点了头,差事儿便这么定下来。颇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
许是心头郁结,接连灌了三杯酒下肚。咽得急,呛得连声咳嗽。她身后又冬吓得脸色都白了,姑娘这般,回去可没法儿交代。
上去好言劝着,被撒酒疯的殷姑娘六亲不认给喝退了。连带的,不止她自个儿的婢子,另两位跟前的丫头,也没个客气,通通撵了出去。
吵着要酒的是冉青,末了吃的最多,却是往日里最爱端架子,少话的殷宓。
“比不得,比不得。”冉姑娘一手指着七姑娘痴笑,回头碰碰殷姑娘胳膊肘。“你若有她这份能耐,你也能进廷尉衙门,谋份名符其实的差事,免得被人闲话。”却是摇头晃脑,没比殷姑娘清明到哪儿去。
两人拉拉扯扯,你唱我和,醉得厉害。
“也不成!”忽而,殷姑娘大喝一声,吓得对面儿捧着酒碗,杏眼迷蒙,许久不吭声,只静坐的七姑娘,险些跌下石墩子。
眼前朦朦胧胧,月色投下来,蕴得周遭白茫茫一片。荷塘里起了蛙鸣,她耳畔嗡嗡响,早听不明白她两人说话。只本能问道,“怎么就不成?”小手往酒坛子口摩挲,哆哆嗦嗦,给自个儿再倒一杯。上好的桂花酿,就这么生生泼出去大半。
手上不稳,搁了那酒坛,坛底摇晃起来,在石桌上蹦跶两回,这才堪堪消停。
“廷尉衙门,有那半面阎罗在。牛鬼蛇神都得避让。进了那儿,吃得你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殷姑娘脆生生打一个响嗝。
这话她三个,说的人语无伦次;听的更是傻笑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侯在凉亭外几个婢子,齐齐变了脸色。
春英战战兢兢。这宅子里可泰半都是那位爷的人,要不,早些扶了姑娘回屋?
正待上前,却见脚下忽而亮起抹毫光,渐渐的,这光亮弥散开,顺着石阶,一直延伸到凉亭里去。
她几人倏尔一惊,赶忙回身。只见童伯与周大人,一人提了盏灯笼,侧身让开了道。世子爷一身宝蓝的袍子,立在其后。面上瞧不出喜怒,只目光盯在凉亭里小口抿酒,婷婷静静坐着的七姑娘身上,微微眯了眼。这周加更结束。周末陪家人,就每天一更了哈。要是票票多,我下周就继续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