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捧着给那人缝了一半的新衣,咬了线头,大度摆一摆手。
“你我两个,再加上满院子丫头,也才十几张嘴。说不过人家,何苦自讨没趣。”七姑娘对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从来懒得费心。
事情真闹大了,自有那人在,她操的哪门子心?真正该忧心,却是东苑国公夫人那头,怕是对她的成见,更深了。
七姑娘摇头晃脑,听过便罢,没往心里去。重挑了一股银线,穿了针,继续手上的绣活儿。眼见天儿渐渐热起来,再一月便要入夏,与其为外边不痛不痒的流言烦心,不如多给他制几身在屋里穿用的深衣。
或许再琢磨琢磨,也做些绫袜软履,讨讨国公夫人欢心?
“罢了,自去忙去。莫杵在这儿挡光。”
前一刻还气咻咻的春英,被七姑娘很是嫌弃,不耐烦听她絮叨。春英偃旗息鼓,像霜打的架子一般,丧气退出门。
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姑娘那软绵绵,温吞吞的性子,最是气人!
崔妈妈也是无奈,姑娘自个儿不上心,她们干着急有何用?
两人正愁容惨淡,便见大门口,国公夫人跟前的单妈妈亲自来传话,请世子妃过去问话。
两人心下一跳,暗道不好。这是国公夫人要拿七姑娘问罪呢。
心知该来的躲不掉,崔妈妈向春英使个眼色。叫她进屋偷偷给姑娘提个醒儿,趁这一路上,尽早在心里打个腹稿,想好应对的法子。
哪知春英刚移步,冬藤小跑着,手上提着裙裾,噔噔瞪蹿得急,隔着老远便嚷嚷起来,“春英姐姐留步,宫中来人,宣世子妃即刻觐见,烦请代为通传。”
这下包括单妈妈在内,众人大吃一惊。今儿是怎地了?事情还凑堆了不成?
东苑上房,国公夫人许氏听单妈妈回禀,停下手中捻佛珠的动作,微微蹙起眉头。“可问清楚,来人是哪个宫里的?”
“问明白了,宣世子妃进宫的,正是那位姜婕妤。”
国公夫人沉默片刻,合上翻看的经卷,扶着单妈妈的手臂起身。再没了念经的闲情。
“罢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待她回府,即刻召她来见。”想一想,终是不大乐意,补上一句,“世子妃此番进宫,叫人给世子递个信。免得她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他倒反过来怨我。”
再是不满意七姑娘,做母亲的,哪儿有不心疼儿子。许氏管教世子不成,总不能再因个外人,与世子彻底生分了。
那才当真得不偿失。
七姑娘端直坐在马车里,到宫门口,又换乘软轿。轻轻挑起帘子,见春英紧跟在一旁,许是暂且逃过了国公夫人的怪罪,春英脸上,显是比方才舒缓。
七姑娘心里沉甸甸的,与春英不同,她是宁可往东苑去,也不乐意淌宫里这趟浑水。
国公夫人再是不待见她,到底碍着赵国公与那人的情面,除嘴上敲打,稍加惩治,远比后宫杀人不见血的阴谋诡计,安稳得多。
姜柔信中所言“火烧眉头”的大事,看她口吻,绝非儿戏。落笔仓皇,行文不掩焦灼。究竟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