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笑着说:“就知道夫人最疼我,那您慢慢吃,我去吃饭了。”
武夫人笑道:“去吧,你也累了,多吃些,争取回本。”
到底存了心事,午饭吃得并不多,徐璐喝了半碗鸡汤泡饭就下了桌,而这时候,官令菲也下了桌,正在与客人说着话,看到徐璐后就笑了起来:“让舅太太操劳了,这会子舅太太也该歇息了,客人由我来招呼吧。”
官令菲是官家的正经姑奶奶,由她招呼客人再适合不过了。徐璐也没与她抢功的想法,也就笑道:“那就有劳五太太了。”
官令菲嫁给了齐家五房。
徐璐仔细观察赵婉儿,只见她温婉地坐在齐丽绮身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绿鄂梅花短褂,月白色绘紫荆花春衫,下身是浅紫色绣青斓边湘裙,头梳流云髻,别致的赤金梅花簪,杯口大的丝绒珍珠娟花,插在鬓边的偏凤钗,无不一别致玲珑。整个人看起来婷婷玉立,如绽放在清晨露珠里的粉荷,散发些清新的光茫来。
这是徐璐第四次见到这赵小姐,初次见面给她的印像只是高傲无尘,但之后却是越发有清贵女儿家的矜持和涵养了。
看来,赵夫人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时候,就有人开始问起赵婉儿可有许人,赵婉儿脸色有些发窘,不过仍是羞涩地回答道:“让这位太太见笑了,婉儿暂时还不曾许有人家。”
只见众人双眼就亮了起来。赵九重是两广总督,地位与官令宸不相上下。赵婉儿出身家世也都显赫,看起来也温婉出众,刚才瞧她与徐璐的对答如流,进退得体,显然也是经过闺阁教养的,众人看赵婉儿的目光里,就带了些热切。
反观齐丽绮,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容貌,皆胜赵婉儿,可与赵婉儿坐到一起,却是无人问津。反倒沦为陪衬,不由暗恨这些妇人鼠目寸光,错把鱼眼当珍珠了。齐家如此清贵,这些人居然瞧上赵家那样的门弟,一介武将罢了,有什么值得巴结的。
客人们陆续吃完饭,都来到宴息处集合,但人太多了,身为主人家的哪能招呼得过来?所以一些低品秩的人很是自觉地结伴吃了午饭后就告辞。
到了午时三刻左右,客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些与官家交好的或近亲女眷。
赵婉儿也告辞离去,徐璐和凌芸亲自送她到门口,再一次问侯了赵夫人后,徐璐这才低声对赵婉儿道:“刚才那位卫所指挥史的鲁太太,她是鲁大人的继室,她继子都已娶妻生子了。鲁太太倒是年轻,她的兄弟,想来年纪也不大。不过我觉得,妹妹应该配更好的。”
卫所指挥史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四品官,娶的年轻继室想来家世也不怎样。否则谁愿意把女儿嫁到有成年继子的人家?
这样的家世,居然妄想打自己的主意,赵婉儿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不过她很快就向徐璐道谢,也多亏了徐璐的提醒,否则她若是当真应了鲁太太的邀约去鲁家作客,那才麻烦了。
徐璐又说了某位丈夫是宣府总兵的太太,对媳妇很是严苛,每个媳妇嫁过去,身怀六甲都还要被立规矩。长媳妇都快四十岁了,虽主持中馈,却事事都要让这位总兵太太拍板定夺。又说起某位伯府的公子,前阵子才曝出在青楼与人争粉头大闹青楼的事来。见赵婉儿脸色煞白,又赶紧说:“我觉得苏家就挺不错,苏家是金陵望族,世代书香门弟,族中子弟多有出仕,家风正派,甚是清贵,苏老太太还是奉安夫人,苏家两代子弟皆成器。尤其那位苏家三位小姐,个个品貌俱佳,才气过人,最难得的是,苏家两位小姐有皆嫁自书香世家,很是受婆家赞扬。赵小姐自该与这位苏三小姐多加结交才是。”
小姐都是如此的教养,想必爷们应该不会差了。
赵小姐心里一动,更是感激起徐璐。
送走了赵小姐后,凌芸悠悠地说:“什么时候与这些闺阁小姐走到一块儿了。”
闺阁小姐娇贵,只需保持清风雯月便成。而已婚妇人却是些米油盐等俗气的代名词,所以已婚妇人一般很少与闺阁小姐绞到一块儿的。
徐璐笑道:“这位赵小姐的父亲,在团哥儿出世后,曾替世子爷说过好话。而咱们家与赵家,向无往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赵家与凌家少有往来,却未曾落进下石,未作壁上观,却是雪中送炭,这笔情,凌家肯定是记下的。
凌芸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怎的好端端的与一个闺阁小姐说到一块了。原来还有这么些名堂。不过弟妹注意到没?这位赵小姐似乎一直都在模仿你呢。”
徐璐愕然:“模仿我?”
“是呢,刚开始我一见到她,就有些熟悉感。当时客人太多,倒未曾想起来。可后来瞧她时不时望向你,尤其看到你用三根手指头端茶,她也赶紧换上你那样端茶的姿势,这才有了些眉目。”
徐璐惊讶了好一会儿,呵呵一笑:“只要能学我好的一面我倒是不反对,可千万别学我坏的一面就是了。”
怪不得她总感觉赵小姐一直在看她,原来是在模仿自己。徐璐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官令宸是武将,前来官家道贺的,几乎清一色都是武官,只少部份是文官。
文官自诩清贵,一向不大瞧得起靠拳头打拼的武将,但官令宸可是福建总督,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加上凌芸又是安国侯府的嫡女,这些文官太太们自然不敢在凌芸面前摆架子。总得来说,也还宾主尽欢。也不会有不识相的人这个时候来找抽。所以到了下午,凌芸轻松了,帮着招呼客人的也轻省了不少。
只是,总也有不称心的时候。
轩哥儿气呼呼地奔进来,扑进凌芸怀中,不满地叫道:“娘亲,娘亲,刚才祖母把外祖父赏给孩儿的羊脂玉佩要了去,给了大表弟。”
凌芸正与路玲玲说着话,徐璐则在一旁当旁听,吃着盘子里的南瓜饼,中午没吃多少,这会子肚子饿了,自然是按着点心吃了。
凌芸就板着脸:“昨晚我就告诉过你,但凡在家中都不许把贵重玉佩戴在身上,你怎的又给忘了?”
轩哥儿气愤地大叫:“我为什么不能佩戴?为什么要藏着遮着?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凭什么不能戴在身上?更何况,这是外祖父送给孩儿的,若是一直束之高阁,外祖父会伤心的。娘亲,那大表弟真是个讨厌鬼,姑姑也好讨厌,居然明着抢孩子的东西。娘亲,您可要替孩儿作主。”
凌芸揉着额角,小姑子的德性,简直是十年如一日呀,就是见不得自己的侄子们佩戴个好些的东西。否则瞧到了就都会借着老太太的口来要。真是不要脸至极,她娘家人还没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