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真是不识时务。”前灵虚宫弟子云青临走时说，他眼中满是鄙视跟得意。

云初不言。

“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云青最看不得云初这副风波勿扰的模样。

“迟早有一天，灵虚宫会变成常在宫的一部分。到时候，你嘴乖一点，说不定我可以请掌门施恩，要你叫我一声师兄，或者师叔。哈哈哈哈！”云青道。言毕，他跟随常在宫的人而去。

阳光下，大气磅礴殿宇巍峨的灵虚宫只剩下寥寥十个人，阳光越灿烂，殿宇越显得冷清。

云初怔怔地抬头看着曾经的同门师兄弟们离去的方向。艾晴柔跟艾贝贝对视一眼，她们知道，对于云初而言，他竭力守护的家垮了大半。而且不知这剩下的一半能撑多久。

没有了供给，灵虚宫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种无力的感觉艾晴柔跟艾贝贝都体会过。当她们的母亲停止呼吸的时候，她们便觉得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家倒塌。那时的她们，同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束手而立的云初似乎比那时的她们要坚强，那时的姐弟俩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云西、云岭。”他总算开口了。

“在。”两名大弟子拱手。他们不是亲传弟子，却也在灵虚宫过了几十年。云西、云岭两人此番不走，一是因为自知资质不佳，并无改投名门日后夸耀之心；二来是因为他们向来为人本份笃厚。

“你俩先送师妹小师弟回后山，稍后带五小去巡查守界灵石，以防妖物。”云初对众人说。无惊无扰的好听语调，波澜不惊的如玉脸庞，一如既往地掩藏了自己的本心。只是离得太近，艾晴柔看见他的双手在袖管下无声地握成了拳。他只身离开，莫大的平台，一抹孤单的身影显得无比落寞。也许，他并不是无比强大，他只是在做不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这个人，倔是倔了些，却比那些有点好处就跑了的人更让人安心。

“师姑。”小胖胖走过来牵住艾晴柔的衣角。孩子们依次都围了过来。满满的依赖。

“师妹。”云西、云岭两个人也走了过来。艾晴柔认出他们就是第一日刚到时“围攻”过艾家姐弟的大弟子们中的两位。

艾晴柔看着云初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面对众人时笑得灿烂。“好了，咱们都是愿意留下的人。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兄弟姐妹，是真正的一家人。毛爷爷怎么说来着，经得住糖衣炮弹的战士才是真正的勇士。毛爷爷还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要咱们一条心，什么都不怕。以后，咱们就好好地过日子了！”艾晴柔笑道。

好好过日子，就是她的追求。她没什么大理想大抱负，既不求闻达，也不求笑傲天下，对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也不感兴趣，她所求的只是一个温暖的家。风雨不动的家。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吧。肯留下跟云初跟师尊一起并肩吃苦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有人同坐一条船，哪怕风浪大些，在她看来其实也并不那么苦。比起她当年无人共渡的娘亲来说，已经不知幸福了多少倍。

她想要一个家，所以她愿意接受这些心头温暖的人。

艾晴柔的一句“家人”，惹得小道士们鼻酸酸的。他们的云初师叔可从来不会说这么温暖的话。尽管师叔是好人。

“走！”艾晴柔振臂一呼，颇有陈胜吴广的气势。可惜没有响应者云从。“喂，怎么不走啊？”艾晴柔问众人。

“去哪啊姐？您能把话先说清楚然后再燃烧小宇宙吗？”贝贝横眼问。

“当今首要之事自然是去看看我们的家当！咱们去看看师兄给咱留了什么。”艾晴柔道，这句话还不如说是看看她们还剩下点什么。还能撑多久。

“云西云岭，库房在哪里？”艾晴柔道。她当家，她自然要管事。何况她本身就是个一毛钱能当两毛钱花的吝啬角儿。

“云西之前便是二十八库房的值守弟子。”云西笑了。这个人看起来憨憨的。

“你一个人守二十八个库房！”艾晴柔倒吸了一口气。

“很厉害吗？——都是空的。”云西很享受艾晴柔那惊诧的口吻。顺便乐得摸着后脑勺笑。

“云岭师叔也很厉害呢！”润丰道，“管着九个厨房！”

“九个！”艾晴柔掉汗。

“都是空的。还有几个压根进不去。”云岭老老实实地道。

“哈哈哈。”众人笑，笑着笑着就生出一种寂寥之感。曾经的灵虚宫戒备森严、法宝无数、弟子众多，九个厨房、二十八个库房都嫌少。而如今，萧瑟得不堪。除了这一落抢不走的石头宫殿，这几个不肯走的人，再无所有。

“灵虚宫共有百间大房、百间小房，分属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殿，每殿另有一个执教大弟子起居用的训诫堂。此外，每殿各有一个练武场，一个养心台，两个厨房，七个库房。”

“乖乖，这要是在现代就发了，真正的房产啊。除了自己住还可以卖，还可以出租、搞旅游开发，拍电影。——在这却不值钱……好吧，有总比没有好。”艾晴柔暗暗感叹。“四殿中央是中庸宫。可如今中庸无法进入，因为东西大战之前，中庸宫是掌门及各处执典大弟子的起居所在。前掌门师尊下了禁制才走。后来就再没人能进去。师妹，小师弟，你们不会法术也要小心些，中庸宫的禁制很是伤人。不小心误入的话，尸骨无存。”云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