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一听,就叹口气,扔给他一把削皮器,将放土豆的盆往他身边推了推,贺阳就识趣的蹲下去,开始跟着他干活。
事实上,有时候体力劳动往往更能放松身心。蹭蹭蹭的削土豆声音,单一而无聊,贺阳却在这样的重复性动作中,慢慢的放松下来,徐三看着他的变化,等到那一盆土豆全部搞定,就扔给他个围裙,“切丝吧,原先教过你。”
贺阳就老实的去洗了土豆,在案板前忙活。徐三教他的时间不长,他练得也不算多,后来受伤后就没再动过刀了,所以基本功特别不扎实。手上动作倒是很快,一颗土豆总是在开始一半的时候切的细薄,但到了后面一半,就差强人意了。
好在,这里不是如意酒家,徐三也不是那个吹毛求疵的厨师长,贺阳无压力的慢慢干下去,越来越熟练。随后,下学的时间就到了,徐三指挥着他团团转,择菜洗菜配菜,端盘子刷碗,最终等所有都结束的时候,距离贺阳来这里,都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学生们早就吃完饭离开了,小吃街终于回归安静,旁边的几家饭店老板们都关了门开始睡午觉,贺阳擦完最后一个盘子,直起腰来,腹中叫的跟打鼓似得,忍不住的喊了声饿死我了。然后就愣了,他居然忘了自己在生气,在愤怒,在不到四个小时前,想要杀人。
徐三这时候才说话,“心情好点了?”
贺阳有些不是滋味的点点头,不是心情好点了,是那股子盲目不见了,人好像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徐三在旁边说,“遇到难事了吧,恨得连牙齿都想咬碎了吧,甚至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贺阳惊异的抬起头,撞进了徐三了然的眼神里,“我被从如意酒家赶出来,甚至被他们污蔑不能在这行立足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笑笑,“我当时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了张启山,我想我虽然借了二十万,可我做牛做马还了多少,你凭什么对我这样?我那时候都在撒么刀具了。我妈怕是看出来了,她就天天说自己闷,折腾着我背着她跑这跑那儿,我那股子鲁莽就散了。”
贺阳觉得他们不是一会儿事儿,他张张口想说话,徐三却摆摆手,“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总是不如意的事儿。”
贺阳没藏着掖着,“我突然发现我的亲人都在想怎么抛弃我。”
徐三这次倒是扬扬眉,叹了口气说,“居然是这事儿,不过我那么做不是想劝你什么与人为善,说实在的,我活了三十七年,才发现,这他妈就是个屁话。我只是让你沉一沉,有些事情,总要想好了才能办。”
贺阳真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他其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要鱼死网破了。他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在努力的善待他们,他们凭什么都把他当垃圾一样,向外扔。贺大海想要光耀门楣,所以要出众的朱骜,朱成功想要继续辉煌,所以要出众的朱骜,朱骜也想要荣华富贵,所以可以放弃他。他又算什么呢?
这样剧烈的想法,在徐三平淡的现实面前,简直不可能共存,贺阳打量着看起来平凡至极,也沉静至极的徐三,语气里不乏尖锐,“你想做什么?就凭这个十平方的小吃店来报仇吗?”
徐三笑笑说,“我在等机会,我对自己有信心。贺阳,打到别人并不一样是身体上的,你可以摧毁他们的信念,在我看来,张启山不就是觉得如意酒家是最好的,我是个屁吗?那我就彻底彻底打败他好了。将他挤得不复荣光,最终消失在南城,我不用去打杀他,他会比挨一刀还难受的。”
这样的话从一个笑嘻嘻的人嘴里说出来,冷飕飕的,可贺阳却觉得豁然开朗。他低头想了想,钝刀子割肉的确更疼,于是点点头说,“你说得对。”
医院里,赵明很快就被唤醒,朱成功一脸着急的站在他面前问他,“贺阳在哪儿?”赵明就知道他们还没找到,他老实的坐起来,从衬衫内的口袋里将那张纸条拿出来,展开,平整后,递给了朱成功。
“贺阳没打架更没晕倒,他让我给你带张纸条,我见不到你,只好出此下策。朱总,贺阳说我送信你不会亏待我,我胳膊都被他拗断了,你可别小气。”
而朱成功只打量了一眼,就愣了,那孩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