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胸含一口闷气,她把头从米饭里拔、出、来,咧嘴扯了个干巴巴的笑,接着又埋首进去,稀里哗啦地吃着。
这回小乞真生气了,生平第一次因为别人说她丑,而气得脸红气短。吃过饭后,她就进了里屋,气呼呼往小榻上一躺,两手交叉胸前,面朝墙睡了。
刚才哄堂大笑真是过分,特别是阿奎那句“嫁不出去”更让她火大,然而静心想想,柳后卿煞有介事地点头让她最难过。
“小乞,小乞。”
阿奎的叫唤由远至近,小乞听后恼火,连忙闭眸假睡。阿奎叫她,她不理;阿奎推她,她也不理。不一会儿,阿奎就走了,再过些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小乞闻到了他的味道,淡雅微香中夹杂些许苦涩。她不由想到他先前作为,气郁烦闷又有些许心痛。
别人都能说她丑,惟独他不能,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
小乞与柳后卿较上劲了,心想哪怕他跪着求她出去,她都不去。片刻,她听到椅脚拖地的声音,小心翼翼睁开眼,见到印在灰墙上的一抹轮廓,她又赶忙把眼闭上了。
过了许久,屋子里都没声音,静得让人心慌。小乞按捺不住好奇,睁眼再往墙上看去,那抹影还在,柳后卿似乎就坐在她边上。突然之间,小乞就觉得脊背僵硬,浑身不舒坦,她再也憋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转过身靠上墙。
“什么事?”小乞口气不善。
柳后卿倒没多大反应,他坐在离她半臂之遥处,神色如常。
“阿奎说叫你不理,所以我来看看。”
他似乎不知道先前作为伤了人家。小乞气还没消,本想损他几句,但想到这人缺心少肺,也就无奈地罢了。
“刚才累了,人不舒服,睡会儿。”
她依然不冷不热,柳后卿看看她,莞尔道:“累就睡吧,等会儿去谢家也不迟。”
谢家,谢家,除了谢家和小奎,脑子里就没别人。小乞心里抱怨,两手交叉于胸前,嘴不由自主地嘟了起来。
“不去了。”
话落,她欲躺下继续睡。没想,柳后卿突然来了句:“其实我觉得你脸上这两块东西挺好看的。”
突然听到这话,小乞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一个劲地猛咳起来,连肺都快咳裂了。
柳后卿顺手拿来杯茶给她喝,半温的。小乞好不容易顺上气,喝了两口水,靠着墙死里逃生似地大喘。
“师父,笑话也能害死人的,知道不?”
小乞哭笑不得,几乎要跪地了,她都觉得他是来补刀的,不捅她几下心不甘,可是天地良心,她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呃,不过好像也没做过啥好事。
“哪里是笑话?”柳后卿不解,异于平常的认真。“我觉得挺好,瞧,左右对称,蝴蝶的模样。”
说着,他伸出食指,依她颊边两块胎记勾出一个蝴蝶轮廓。
小乞看到他的指尖落在腮边,柔缓地画出半个圆。也不知为何,她的心思就落到他这只手里,随纤而无骨节的指忽上忽下。
小乞不由把眼睛移到他脸上。他浅笑温柔,眼眸似水,可再往里看,那双眸如深潭,叫人琢磨不透,而那个笑像是七分真三分假。
小乞心一揪,不免有些失落。
算了,不去和他计较!
小乞打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嘟了嘴脱口而道:“公子心太偏,阿奎这般欺负人,你也不站出来说句话……”
“阿奎也是无心,你别太放心上。”
小乞又道:“那你干嘛帮着他一起说我嫁不出去?”
话音刚落,小乞顿时察觉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她连忙红着脸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刚才阿奎说这样的话,你不能跟着说‘嗯,说得极是’,伤人自尊知道不?”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不过若阿奎是姑娘家,我料定别人不敢要。呆会儿,我就去说他。”
小乞听后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她两眼不停地偷瞄他神色,也不知他从刚才的话里嗅出什么。为了躲开这心慌意乱,小乞跳下小榻,穿好布鞋,说:“不是要去谢家?现在就去吧。”
话落,她便跑出里屋,如风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