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康,你时间耗的太久了吧,大家都还在等你去吃饭。”
苏医生就是洁净糖水中沉淀出的‘意外’。
她一把推开换药室的门,也一把把我推入了谷底。
杜护士身形一愣,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苏医生却没有任何闯入者该有的尴尬与不适,她如同闲庭漫步一般的姿态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勾起手指,轻轻一勾,就拍掉了杜护士肩上的一根头发。
“杜护士,你的肩膀上脏了,等会儿下午还要做一场手术,得注意注意。”
那是我的头发。
我仿佛是被她拍掉的那根头发一样,是杜护士肩上一点肮脏的污垢,被她轻轻一拍,拍到了地上。
“小姑娘,快把衣服穿好,杜护士等会儿还有事情。”
苏医生就是语言上的艺术家,每字每句被绵软的语气带出,却仿佛变作了一根又一根的毒针,针针出血。
我顿时无地自容。
于是我选择了逃跑。
像一个战败者一般,落荒而逃。
我逃跑时,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坐电梯向下,竟然还没忘把出院手续给办了,背着背包就冲出了医院。
然后,我跑上大马路,一路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就期望着有这么一辆车冲出来,把我压个粉碎,苏医生的话就在我脑袋中不停的回荡,我就期望来这么一辆车,把我碾碎把这些可怕的语句给压出脑海去。
我晃着晃着就晃到了花鸟市场,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走了进去。
都说感情失败的女人总想找个感情上的寄托,那拿什么来拯救我还没冒头就被掐死的感情之花?
我站在鸟笼前,看了一个个鸟笼中颜色艳丽的小鸟,它们叽叽喳喳的在笼中跳来跳去,或期望或恐惧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口袋,出院结账之后,我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一张绿色的50,外加两个黄褐色的五角钢镚。
或许人生最悲哀的一点就在于,想要找个心灵的寄托,却苦于没钱。
最后,我买了一只仓鼠。
店家问我要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眼睛黑黑的,高冷但又温柔的。
店家笑了,小姑娘你这不像是在挑仓鼠,倒像是在挑人啊!得了,我给你找个温顺一点的……
那玻璃门一拉开,哗啦啦的一大团仓鼠团子们便涌了出来。
这小家伙自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就抱着个葵花籽,小屁股一撅躲到笼子角和它其他的小伙伴一拥而上热络样完全不同。
它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溜溜直转,却也没有看我,抱着个葵花籽蹲在一边,那黑漆漆的眼睛一眨,眼角淡黄色的长绒毛跟着微微一颤,仿佛就像是眼睛上的睫毛,瞬间和那双微微眯起的漆黑双眸重合起来。
自从离开你的身边以后,看什么都像你。
于是,我便和店家说。
“我要它了。”
这只一点都不温顺可爱的仓鼠。
这几天匆匆过去,转眼就到了暑期补课,我也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医院,或许也是内心的恐惧,似乎这样就能躲避最后可能得到的可怕答案停驻于幻想的阶段。
直到现在,班主任就把报销这点提了上来,提出了我和他再次见面的可能性。
“小月,你说明天我去不去报销?”
它缩在笼子的一角,完全视我这个新主人于无物。
我把手伸进笼子,戳了戳它的小屁股。
它扭过脑袋,粉红色的小爪子一把推开我的手指。
我压抑着不去想,妄图忽略内心一天一天越积越深的思恋。
可是,现在。
我好想去见他。
“小月,你说我去不去?”
我又戳了一下它鼓起的腮帮子,把它推翻轻轻按在木屑里。
它被我按在木屑里,挣扎了一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这样和我对上了视线,黑曜石般的小眼睛闪了闪,我心神一晃。
“吱––”
它叫了一声。
我指尖一痛,下意识的松懈了力道,毛茸茸的小球翻滚成一团,从我指下滚出。
它斜斜的看了我一眼,那双黑色的小眼睛眯了眯,抱起一小颗葵花籽缩到一个角落。
我看着被咬的微微泛红的指尖,叹了一口气。
“……你们还真有点像啊……”
我看着缩在角落的小仓鼠,它抱着葵花籽咬了一口,时不时扭头梳理自己的毛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都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好想见你啊。
杜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