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白推开门,阳光随之倾泻而下,随着他的脚步漫进屋里。宽阔的正厅里依旧一个人影也无,悬梁而下的一块块红色幕布轻轻摇曳着,捣碎了光影。燕三白伸手在案几上一抹,一层深灰浮于指尖,然而看案几上那些明显的痕迹,可见主人不在后,没了扫洒,却仍有不速之客。
而且来了不止一波。
是刻意而来,还是恰好路过?
燕三白凝眸,又举步往里间去。
李晏拿折扇遮在口鼻,挡着无处不在的灰尘,转身吩咐道:“温副将,去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温阳领命而去,主楼里顿时响起了很多脚步声,更多的灰尘被震得簌簌的往下掉。
李晏在主卧里找到了燕三白,燕三白正站在一副挂画面前,李晏看过去,“这就是萧昀?”
画像上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头黑色的卷发,蓝色眼珠,似是汉人与胡人的混血。燕三白点点头,萧昀曾跟他说过,萧家祖上是汉人,来了大漠之后娶了胡族女子,所以长相上便有了两族的特征,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各代因为夫人的不同,生出来的孩子眼眸的颜色也是不一样的,但毫无例外的都很俊朗。
所以,萧家的男人都很自恋,在自己的房间挂自己的画像,寻常人可干不出这事儿。
“这房间里一点翻找的痕迹都没有。”李晏没兴趣打量其他的男人,若比美貌,反正他不会输就是了。
燕三白收回目光,“不光是这里,所有的房间好像都没有翻找过的痕迹,也没有主人即将成亲的迹象。”
可萧昀的信里明明说,他马上要与那位公主成亲了,是成亲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吗?但萧家人世代守着这片湖,轻易不会离开,又怎会走得一个人都没有?
恰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听着像是零丁的声音。
燕三白和李晏对视一眼,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推窗而出,循声落在主楼后面一栋略显低矮的房屋屋顶。翻身破窗,进去,燕三白的手已然握上了刀柄,然而,却只看见零丁一个人傻呆呆的站着。
燕三白不由松一口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零丁抬手指向前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你看!”
只见一排排列整齐的画像映入眼帘,足有十数张。屋里没有点灯,日光又被前头的主楼挡住了,昏暗的空间里,乍一见这么多蓝眼睛绿眼睛的盯着你,胆小一点的,可不得吓着了吗。
燕三白注视着那些与萧昀长相相似的人,这才想起来,主楼后面不就是经阁。这地方就相当于萧家的祠堂,外人不得进入,上次来时萧昀带着他到处参观,就这里并未让他踏足。
这个经堂……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燕三白四下观察着,蜡烛?是全新的,只燃了一点,便灭了。
这里的灰尘不如外面多,很多风沙都被前面的主楼挡住了。
地上的脚印很杂乱,这里很多人来过。看鞋印,大部分是马靴,是马贼来了。
画像下的案几?上面摆着很多牌位,一张牌位对应着一张画像,这里没有女人。
燕三白蹲下,掀开案几下的布帘子,看向桌肚。
然后忽然,在桌脚上看到几块小小的凸起。他伸手去摸,闻那味道,是蜡烛油,因为时间隔得有些远,所以有些黑了。燕三白的目光飞快的向上一扫,一点火光在他眼中一掠而过。
案几应当遭受了什么撞击,是正面撞的,蜡烛前后晃动,最后掉落,在地上弹了一下,蜡烛油飞溅,恰好,撞上桌脚。
燕三白站起来,伸手摸到案几靠墙的那一角,些微的粉尘掉落。
李晏在身后,“有什么发现?”
“这里发生过打斗,最起码,应该在两个月以前。”燕三白道。
这时温阳恰好进来,“那是变故最初发生的时候。”
零丁也定下神走过来,“可是这里一点血迹都没有。”
“肯定被擦掉了。”燕三白说着,目光循着烛台掉落的轨迹企图找出当时打斗的痕迹,不一会儿,他走到一个方位停下,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单膝跪下,手指在地板上摸索着木板之间的缝隙,而后猛的将刀插下,撬起一块木板。
那缝隙里,抹布擦不到的地方,赫然还残留着一些血污。
零丁不由张大了嘴,跟了燕三白这么久,还是忍不住惊叹,这都能被他找出来。
然而外间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燕三白将木板放回原处,“我们去里面看看。”
里面便是放置经书的地方,零丁随意翻阅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些佛经、道经,还嘀咕了一句萧家的信仰看起来不怎么虔诚。
经堂很小,这里的藏经虽多,但搜查起来也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不过有机关大师零丁在,他很快就发现了经堂最里面的一间密室。
让人讶异的是,这间密室的布局跟主楼里萧昀的卧室一模一样,就连那副画像,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它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