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穆小姐生前居然是个演员，韩扬感到非常惊讶，不过老匡倒没觉得怎么样。环境换了，人自然会变，自己生前也只不过是个管着百十号人的艇长，现在还不是一手缔造了伊甸王国？更何况对于穆小姐来说，环境的变化更加剧烈，韩扬认为穆小姐是杀人狂，而穆小姐可能觉得她只是多杀了几只异族怪物而已。

“那么穆小姐生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演员呢？”

“穆小姐活着的时候，牧场世界尚未运行，但虚拟世界已经开始普及了，穆小姐是第一批受社会形态变更影响而失业的人员，而且她坚拒转行去虚拟世界继续演艺生涯。她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很多时候，她的执着超过了普通人所能接受的程度，可以用‘疯子’之类的词去形容。她认为现实世界中的每一出舞台剧都是独一无二的，包括舞台、音响、灯光、观众等等，每一个元素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杰出的演员只有充分结合和利用每一个元素，才能真正渲染出舞台剧的魅力和灵魂……喈，这些话她不知在我耳边自言自语说了多少遍。而虚拟世界中一切都可以复制，各个元素的反应也没有现实世界中那么细腻，舞台剧失去了唯一性，也就失去了灵魂。似乎……穆小姐原本是个杰出的舞台剧演员，因为拒不转行最后落魄而死……喈，我说过，穆小姐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所以她不会向我自述生平。从她的自言自语中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一结论，但至少是*不离十。可以确定的是，穆小姐生前就是一个极力反对虚拟世界的开派人士，还属于极左的那种。如果她晚出生百余年，那么她一定会成为启动星际飞船的七人之一。”

“……”

听到奥克特的叙述。韩扬都很是无语，一个在国际会议上绑架专家，将反恐中心闹得天翻地覆。身负超能杀人无算的家伙，生前居然是个——痴迷演戏乃至成魔的演员？！难怪穆小姐总是神神叨叨地念台词呢！看来这家伙死后也没忘了老本行。到地球后还对人类文明中的名剧做了不少研究。

见老匡和韩扬都不再提问，奥克特便继续自己的话题：“在无尽的孤独中，穆小姐一遍遍阅览飞船主机中的储存资料，直至将它们都背得滚瓜烂熟。当然，她都是通过我去查询资料的，所以我是与穆小姐交流最多的唯一一个功能台，为了节能，其它绝大多数功能台都处于关机状态。所以也只有我有可能产生自我意识。”

“不过，由于资料不全，许多问题一直困惑着穆小姐。第一点就是自己的母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死在冬眠舱中的七人最后的留言是戈登文明已经消亡，这究竟是他们对未来感到绝望而发出的叹息，还是戈登文明真的出自什么原因已经消亡了？当时戈登文明的现实世界已经岌岌可危，但从严格意义上讲还谈不上消亡，毕竟还有大量的戈登人生活在牧场世界中。联想到七人在能源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启动飞船走上不归路，穆小姐担心是现实世界又发生了什么突变或恶化，让七人不得不选择强行启动飞船逃生。”

“困惑穆小姐的第二个问题我刚才已经提到了，那就是虚拟世界是在什么人的左右下渐变成牧场世界的。穆小姐遍寻资料库也未找到答案。说实话，这一问题恐怕不仅是她，连大多数戈登人也都不知道原委。就像你们不知道时代科技的来头一样。前年穆小姐暗中调查过时代科技的总部，可是那里却有晶核力场阻碍她的进入。”

“晶核力场？”联想到在ecrc的经历（详见《第111章塑料袋和雨水的关系》），老匡问道：“那个力场除了阻止精神力进入之外，是不是还可以禁锢和浓缩棕褐色晶体？”

“是的。你可以称那个产生力场的装置为‘晶核’，它是那些开派极左人士在无尽能源时代末期开发出来的，他们打算将浓缩的棕褐色晶体能源用于太空移民，但由于开发得太晚，他们没有时间采集足够多的能源。晶核可以算作戈登文明达到顶峰时期的产品了，由于体积很小。穆小姐在放弃母舰之前带了好几个，可惜在逃生舱着陆时都损坏了。”

“是很可惜啊！”老匡叹了口气：“ecrc的科考船发现了损坏的……晶核。并对它进行了研究和复制。但由于地球的科技水平和加工工艺不足，复制品的功效远远比不上原件（详见《第112章两个童年》）。否则当时距离无序时代结束尚有十年，在十年中ecrc足以用它收集并储存足够多的能源，人类社会就可以避免重蹈戈登文明的覆辙了。说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和穆小姐是来毁灭地球的呢，现在看来你们差一点就拯救了地球。”

“那是无心的。”奥克特倒是一点也不居功：“穆小姐根本没有半点拯救其他文明的念头，到地球来主要是因为她不会变更飞船的星际航路图，而且，那句‘文明已经消亡’的留言也让她感到心悸，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认为说不定有部分戈登人已经完成星际移民到达了地球。至于包括地球人在内的其他生命，在她的心目中统统都是低等生命，有实用价值的可以豢养利用，威胁到她生存或没有实用价值的则一概予以灭绝。”

“她本来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想到伊莎贝拉之死和父母被绑架的场景，韩扬的愤怒溢于言表。

老匡倒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人类在这方面做得也没好到哪儿去，现在地球上超过95%的物种都灭绝了，这只能归功于地球人“惟我独尊”的生存理念，即使发现了外星人，人类的第一个想法也肯定不是把他们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外星人若是实力比自己强那还好说。要是实力弱的话，恐怕只能落个被解剖、被制成标本或被奴役的下场。

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被林娜贴上“不像人”的标签了，此刻在愤怒的韩扬面前自然不适合说这些话。老匡无奈地笑了笑：“好吧。说实话，我也不认为穆小姐有那种悲天悯人的心肠。那么。你们早在二十一世纪初就抵达了地球，可是直到二十二世纪才开始活动，在中间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你们都去干什么了？”

“容我慢慢讲来。在揣测和等待之中，穆小姐继续她的星际旅行。查看能源储备情况后，她发现即使关闭了生命维持系统，飞船也没有足够的能源飞抵目的地。无奈之下，穆小姐把飞船自身的防护系统也关闭了，因为为防止陨石的撞击。飞船的武器系统和防护罩必须时刻处于充能状态，而飞船的体积又十分庞大，这会浪费相当多的能源。关闭系统后，飞船不再使用舰载武器击毁拦路的太空垃圾，遇到大型陨石时，飞船单纯依靠变向躲避，而遇到小的陨石就干脆任凭它们撞击船体。”

“省下防御系统和生命维持系统的能源后，储备的能源终于勉强可以支持穆小姐到达太阳系了，当然，这是以牺牲飞船自身为代价的。没有防护罩抵御撞击。也没有足够的塑性金属进行维修，飞船在接近太阳系边缘时彻底报废，随后的航程穆小姐依靠舰载巡航机完成了大半。当舰载巡航机也报废后，穆小姐将最重要的东西装入了逃生舱，然后以近乎自杀的速度撞向了地球。逃生舱的容积很小，穆小姐无法将母舰上的大型计算机装入其中，所以在我的暗示下，她只选择了我这台小型机，以及一些最重要的物资和器械，当然，也包括几个强度不一的晶核。”

“戈登人的星际移民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它只将穆小姐一个人送到了移民计划的既定目的地，而可悲的是。复苏后的穆小姐已经不再是戈登人了，她只是一个附于塑性金属上的戈登灵魂。但精神体也不是不死的。能量就是她生存的源泉，如果精神体的能量耗尽，最终一样会消散。逃生舱穿越大气层时速度过高，而塑性金属早已消耗殆尽，穆小姐就用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保护逃生舱。具体的情形当时我在舱内并不知晓，但根据当时着陆的速度和地球大气层的密度推算，穆小姐最少有一大半的身躯在着陆过程中被熔化了。她的能量消耗肯定也非常巨大，按照老匡先生的说法，落入太平洋后她还用残余的力量击毁了一艘潜艇，那么最后她的能量肯定所剩无几，当时的情况下穆小姐应该已经无力自保，如果被人类发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应该是找地方藏起来了，伺机慢慢积攒能量，进而回收散落洋底的塑性金属。抱歉，着陆后我的机体严重受损，一直处于死机状态，而且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二十二世纪初，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只能推测判定。”

听到外星电脑也会死机，马克又忍不住了：“那你受损死机后是怎么恢复的呢？穆小姐是个电脑盲，她应该帮不上你。”

“能量。生物分子技术制造的计算机有很多优点，其中一个是只要有核心源没受损且有能量输入，机体就可以通过自我生长恢复受损部位。”

核心源？沃克听到这个名词立刻警觉起来。这东西和核心球是不是有关联呢？说起来，奥克特虽然形态上与tr-59差距很大，但他终究也是一台产生了自我意识的计算机啊！

沃克没说话，马克却兴奋地喋喋不休：“自我生长？啊！计算机能自我生长？就像给种子浇水就会发芽一样吗？你会开花吗？你会结种吗？你的cpu频率会自动升级吗？你结的种子能长出新的计算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