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抚台一路辛苦。多谢大人对小女一家的照应。”陈超拱手见礼,“陈某这就陪大人用餐去吧。”
“啊,越之先生,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吧。用餐不急,请坐。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看样子还死了不少人。毕竟是太平时节,一下子横死无数。不是个小事。”
“具体情况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济南府巡防营作乱。好在暴乱已经平息,具体是何情况,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退思呢?他不在省城吗?”唐绍仪急于见到龙谦。
“正从武定往回赶。估计明日就到了。”陈超坐下来。“大人如今高就奉天,可喜可贺呀。”
唐绍仪苦笑,“越之兄,这一差事,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呀。东北日俄争雄,奉天避无可避,我去做这个巡抚,哪里如在沂州自在?”
“像大人这般年纪如此发达者不多。只是为沂州百姓叹息,他们去了一位好官呀。”陈超呵呵笑道,“退思数次跟陈某谈及大人。也是为大人担心。东北局势确实危急……万一日俄交火。我朝如何应对?真的助日攻俄,借日人之手驱逐俄人吗?”
“万万不可!退思赞成出兵助日吗?”
“不。他说那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然也。我就说嘛。退思目光如炬,绝不会如此短视。好吧,等明日见到退思,唐某当会请教奉天政局……”说到这里,远处传来一声枪声,紧接着又是数声枪响。
“大人勿虑。封国柱的部队已经入城,据说作乱的巡防营不过千余人,很快就会平息的。走吧,咱们边吃边谈。”
巡防营管带谭士杰带着四五个亲信随从躲进芙蓉街的一处院落,总算松了口气。这场骚乱很大程度上他挑起来的。根据冯国璋大人的指示,让他择机行事。龙谦整顿巡防营的消息一传来,谭士杰便认为最好的机会到了,一举两得呀,如果事情闹大,既是对龙谦这个新任提督的打击,又给周馥这个全力支持蒙山军的狗巡抚找了麻烦。蒙山军在城内兵少,不在此时发动,更待何时?他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曾以排长的身份参加过对郑家庄的三路围攻,当时他是在曹锟大人手下。
三个月前,谭士杰从队官任上被冯国璋派出接管了济南巡防营。倒不是冯国璋有先见之明,料到龙谦会接任山东提督。而是巡防营是在不成话,竟然砸了济南府一处赌场,闹的沸沸扬扬,周馥严令冯国璋严处,于是冯国璋免掉管带等数人,另调他处,从他的新军里抽调了数人接管巡防营进行整顿。于是谭士杰被提升一级,成为了管带(营长)。
谭士杰到任后,发现巡防营实在烂到了骨子里,别说训练,连正常的军纪都无法维持了,整日间**赌博,斗鸡走狗,乌烟瘴气。谭士杰思虑仅靠自己带来的数人怕是不能一下子扭转局面,于是采取了怀柔做法,用冯国璋拨给他的特支银子拉拢军官,先建立感情再说。这也是冯国璋治军失之于宽,多纵容手下。若是清廉古板的段祺瑞,绝不会这样做。
谭士杰的做法还真收到了效果,巡防营的军官很快接纳了这位豪爽大气的新长官了。前两日谭士杰接到直隶方面的密信,命他掌握好部队,择机行事。谭士杰晓得老长官是要自己给龙谦找点麻烦。
机会马上就来了,既然龙谦这厮连提督的椅子还没有坐热就对巡防营动刀子,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自龙谦就任提督,谭士杰便不遗余力地宣传将对巡防营不利的消息,这不,利用武定府方面一个语焉不详的传言,在几个亲信军官中一鼓动,立即造成了大哗。这帮人最怕被裁撤,尤其是吃空饷喝兵血惯了的军官们,身无长技,被赶出军营,很多人就等于断了生路。而新提督整顿巡防营,普通士兵还好,军官们肯定不会得到新提督的重用了,于是很简单,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他的部队鼓动起来,去找巡抚大人请愿去了。
谭士杰本来的计划是率领部队乘机袭击龙谦的司令部。如果能乘乱宰了被袁大帅视为心腹大患的龙谦,这功劳立的就大了。回到北洋军,至少会接管一个营,那可是严格训练的精锐,那里会是现在这帮扰民有余,上不得阵的大爷?
他知道蒙山军已经占据了冯大人的帅府,但并不知道龙谦其实并不在济南。但他的部下们可没有勇气去攻打提督府,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是要造反,而是维持现状,让提督大人打消愚蠢的打算。所以部下们不去提督府,而是直奔巡抚衙门,希望逼迫周馥以达到目的。他们想的也对,提督不是也得听巡抚的吗?
谁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简单。周馥根本不见他们。后来就失控了,枪一响,谭士杰就晓得事情麻烦了,自己这个管带怕是当到头了。等蒙山军援兵迅速抵达,大事去矣。
谭士杰手下有一个济南府人,家便住在芙蓉街,等部队完全溃散,大队的蒙山军已经入城,那个部下扯了谭士杰,与几个好朋友丢下部队(实际已经完全溃散,毫无组织了),抄小路,钻胡同回了自己的家。几个人换了便衣,计划等天亮后混出城去另做打算。但这晚上蒙山军紧锁城门,划分区域严厉搜捕溃兵。大喇叭架起来使劲喊话,要巡防营官兵投降。还说什么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谭士杰早已没有了昨日的雄心,留下的都是悔恨了。
黎明之际,疲倦焦虑的他终于迷糊着了。没想到那个部下的家人从后门溜出去报了案,一队蒙山军士兵突然破门而入,来不及抵抗,谭士杰等几个人全部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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