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军机处拿出了呈报慈禧的意见:授龙谦三等伯。赏银2000两;奖赏第五镇官兵有功官佐白银两万两。
上奏慈禧,慈禧基本表示同意,但说上次给龙谦个人万两银子。这次却降至两千两,不妥。还是按湘赣成例办吧。慈禧虽然身体不好了,但脑子还是很清楚,要军机处下旨切责广州将军孚琦。当然是因为其工作不力,若是广东军力足以平定『乱』党,何必调第五镇南下?同时,慈禧对面奏的奕劻及张之洞说,第五镇是不是要调出来?调到哪里为好,要军机处妥为筹议。
奕劻感到老太后已经对龙谦生疑了。上次她还关注对龙谦个人的封赏,这次却比较冷淡。从一等子到三等伯其实没什么意思,这不是开国之初了,没有人将不值钱的爵位当回事了,尤其是手握实权的疆臣们。看看吧,老佛爷竟然提出要考虑将第五镇调出来,这不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吗?
其实,慈禧最近的注意力已经从广东移开了。当她得知灵山一战击破了黄兴主力后便放了心,不再关注粤西战事了。对于军事,慈禧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就对龙谦有了极大的信心。觉着只要有龙谦在前敌指挥,军事上就万无一失了。对于铁良等人的顾虑,慈禧心如明镜。第五镇已经是一支不容小视的军事存在,这显然不符合朝廷长治久安的利益。但第五镇卖力清剿『乱』党又是不容诋毁的事实,所以,慈禧必须好好想一想如何解决潜在的威胁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这支精兵抓在朝廷手里。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摆在那里,晚唐及五代藩镇割据的教训,宋代控制军权致使将不知兵导致亡国的教训,让慈禧郁闷异常。广东是个要紧的所在,第五镇留在广东不过是权宜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将第五镇调回,将龙谦调至中枢,离开他一手打造的第五镇,那样的话,龙谦得以保全,因第五镇为其一手所建,这支军队的忠诚度也提高了,两面都好。慈禧并不想除掉龙谦,相比袁世凯,慈禧似乎更信任龙谦一些。人才难得,没有什么大错便罢免其官职慈禧是不考虑的,但该给他一个什么位子呢?慈禧却没想好。而且,第五镇的驻防之地也颇费踌躇,山东是不能回的,到哪里为好?慈禧还要仔细想一想。
慈禧目前的难题已经不是广东『乱』党举事了。她遇到了比同盟会更为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自徐锡麟秋瑾案件带来的影响。几乎全国的舆论都在谴责朝廷,指责朝廷活剖人心的残暴,指责朝廷秘密杀害了秋瑾却推脱被同党所救。一时间舆论汹汹,联系起朝廷立宪步骤之迟缓,让朝廷几乎没有辩解之处。以《申报》为首的民办报纸抓住徐秋案件不放,“绍兴明道女学堂教习秋瑾女士曾至日本留学,程度颇高。近被人指为徐锡麟党羽,遂被拿获,秘密处死,官府为掩人耳目,竟然诬为同党所救。闻者莫不懔懔。”
“懔懔”二字包含了彻骨的愤懑。
民办报纸咬住了“无辜诛连”不放,进而指责朝廷在预备立宪中承诺的一切民主权利都是欺骗民众。说什么私通『乱』党?秋瑾通哪一『乱』党?私藏武器?焉知不是官府之栽赃?哪有明知道官府来抓,还将武器藏在身上的?
朝廷掌握的《京报》《政治官报》等报纸所做的辩解苍白无力,又拿不出秋瑾被劫狱的确凿证明,朝廷极为被动。习惯了“牧民”思维的满清朝廷第一次真正领略了舆论的威力。
浙江巡抚张曾敭感到了恐惧。面对绍兴知府该如何办的请示,巡抚衙门竟然回电让绍兴知府贵福自己想办法。无奈之下,贵福只好公布了秋瑾的供词,目的是证明秋瑾并不是冤枉的,冤枉的是他们自己——秋瑾早已被人劫走了嘛。[]蒙山军34
尽管公布了供词,但舆论就是不相信,竟然说是朝廷伪造的,还说什么秋瑾诗文何等的雄厉?其言辞何等的痛快?哪里像供词那样唯唯诺诺?
绍兴府又公示了山阴县有关人员的证词及遇害牢头刘七家属的证词,证明秋瑾确已被同党所救,一样被民办报纸驳斥的体无完肤,连铁板钉钉的事实也成了漏洞百出的谎言。
被舆论斥之为禽兽的浙江巡抚张曾敭称病不出,他是没法子在浙江干了,朝廷将其调往江苏。没想到江苏教育总会和以张謇为首的预备立宪公会立即发起了猛烈的驱张运动,说江苏乃一片净土,决不能藏污纳垢。朝廷无奈,只好将张曾敭再次调动,调往相对平静的山西,不久即被免职。
积极主张速杀秋瑾的绍兴知府贵福也被免职,根本不敢在浙江居住,迁往他地,自满清覆灭,此人不得不更换姓名,还是被警察部门追查出来,以数项罪名蹲了十几年大狱,最终病死狱中。
很难相信在那个时代民间舆论有如此的威力。但这都是史实。
事件的背后是慈禧极大的愤怒。处分浙江相关人员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哪怕真是杀了秋瑾,也比现在好。杀人算什么事?满清定鼎中原,杀了多少人?怎么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后来,中枢对秋瑾究竟死了没有都表示怀疑了。这件事满清朝廷真是比窦娥还冤。
慈禧知道徐秋案件已经在东南掀起了反清的**,偏偏朝廷束手无策,她决定在政治上进行鼎革,以挽救垂危万分的大清王朝,龙谦与第五镇的安置比起东南局势,显然就可以缓办了。至少龙谦目前还是忠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