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雨抢到床前。抱起梨头。打开衣服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异状,孩子的眼睛没发红的迹象,也没有发烧,哭闹只是因为拉了泡尿。
周春雨连忙给女儿换尿片,一边对又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离孩子远点的陈佟冬道:“孩子没事。真的没事。”
陈佟冬惨然一笑:“春雨。你把我绑起来吧。我、我不想害了孩子。”
周春雨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他抹着满脸的泪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带着绳子上来,把陈佟冬绑了起来,在绑妻子时,周春雨察觉她的体温在上升,眼底隐隐在出血,肩膀的牙印高高肿起,显出了淡淡的黑色。生化病毒已经不可逆转地在陈佟冬体内繁殖,正在一步步“转化”她。
陈佟冬也察觉了自己的变化,但她没有流泪,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床上哼哼的梨头:“老公,把我搬到床前,离梨头近一点,让我看着她,和她说说话。”
周春雨默默地把五花大绑的陈佟冬搬到床前,让她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床头的梨头。
陈佟冬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梨头,嘴里轻柔地道:“梨头好乖,妈妈在这儿呢,不要哭啊,好宝宝才不哭呢,梨头,以后妈妈不能赔你玩了,只有爸爸陪着你,你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啊。外面有好多好多怪物,不过爸爸会保护梨头的,梨头也要小心,不要哭不要闹……”
听着母亲熟悉的声音,梨头慢慢安静了下来,咬着拳头,在床上嗯嗯呀呀和妈妈应和着。
周春雨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剧痛,蹒跚着打开门,跌跌撞撞下了楼,蹲在地上,拉长着声音痛哭起来。
封海齐一脸疲倦地坐在楼下客厅的椅子上,默默地擦着手枪,见到周春雨冲下来大哭,他站起了身,却又馁然坐下――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自己的这个下属。
直到听得周春雨的哭声低了下去,封海齐才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小周,梨头还靠你照顾。”封海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梨头才是支撑周春雨生活下去战斗下去的惟一希望。
周春雨强撑着站了起来,他低声问道:“我丈母娘呢?”
封海齐叹了口气:“她说想看看老伴,就在房间里。”
周春雨能理解丈母的心情,这就像陈佟冬一样,猛然间发现深爱的人天人永隔,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述,只是,正如梨头听不懂妈妈的话,已经变成丧尸的丈人也听不懂丈母娘的话了。
周春雨擦了擦眼泪,一家三代五口人,转瞬间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三个人,他身为惟一的男人,一定要撑起这个家。他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妈,是我,周春雨。”
门内悄无声息。周春雨又敲了敲门,呼喊了几句,还是没人应门。
封海齐也赶到门边,贴着耳朵一听,脸色一变:“快,砸门!”
在两个男人重重地撞击下,木制门板轰然倒塌,周春雨跌跌撞撞地扑进门,一抬头,只见梁上挂着一物,不是丈母娘又是哪个。
封海齐扑过去托住了老人家的脚,转头对周春雨吼道:“快把绳子弄断。”
等周春雨找来剪刀,弄断绳子,再把老人家放下来,发现一切已经晚了,老人家上吊时间已经很久了,连大小便都已经失禁了。
封海齐也知道,人已经没救了。他能够理解老人家为何走上绝路,老伴变成了丧尸,女儿也正在变成丧尸,在外面,原本可以安度晚年的太平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与其等自己哪一天也被成丧尸,或被活生生吃掉,还不如自寻了断。
封海齐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还有远在七台子河的老父母,他们,不知还活着吗?
突然,二楼传来咚的一声响,接着传来梨头的哭声,几乎是同时又传来重重的呯的一声倒地声。
梨头!陈佟冬!
封海齐和周春雨对视一眼,拔脚就往楼上跑。
周春雨跑上楼梯时,从打开的卧室门里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不知怎么的,梨头从床上掉了下来――其实这并不奇怪,梨头早就会在床上翻跟斗了,平时就会拿大脑袋顶着小床的栏杆打滚。刚才周春雨下了楼,梨头没了人照看,又看到妈妈在床边,居然自己冲着妈妈爬啊爬爬到了床沿,咚一下掉了下来。
只是梨头不知道的是,她的妈妈已经不是“妈妈”了。
周春雨在门外看到,陈佟冬已经变身了,它正张着嘴巴,向掉在床下正哇哇哭叫的梨头空咬着。幸好它的四肢都被绑着,要不然,它早就扑到梨头身上,把柔软得能掐出水来的孩子吞到了永远饥饿的肚子里。
但现在同样危险,因为贪婪的它被掉下床的梨头所吸引,从坐着的椅子上挣扎了下来,正在楼板上象条丑陋的虫子一样扭动着,向梨头接近,它的牙齿上挂着口水,一滴滴掉在楼板上。
周春雨知道,陈佟冬已经走了,从今后,这世上再也没了这样一个女子,眼前的它并不是她,它只是只怪物,一个想用梨头的血与肉满足自己**的怪物。
这一刻,周春雨肝胆欲裂。
因为从床上掉下来的正在哭泣的梨头看到了妈妈的熟悉的身影,她一边哭,一边向妈妈爬去。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梨头肉肉的小手伸向了她记忆中妈妈的嘴巴――当以前梨头这样做时,她的小手就会感触到妈妈温暖的带着热气的亲吻。梨头不知道,她现在伸向的,只是一只贪婪的怪物的利齿。
它长开了嘴巴,裂开的嘴巴似乎是在狰狞的笑,离梨头的小手只有几厘米远。
周春雨嘶声惨嚎:“封所长!”声如泣血。
呯。枪声在他身后响起。()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