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脸色并不好看,却强自笑了笑,云裳尽管是在没睡醒也能看出来,陆谨这笑容来的多么的勉强,“没关系。你刚刚做了噩梦,一直大声尖叫,莲准不在,四金刚不敢进来,就叫我来看看你。”
云裳这才想起来,对的,陆谨懂得岐黄之术,自己之前的腿伤还是人家给治好的。想起来这些过去的事情,云裳就忍不住朝他笑了下,“我的确是做了噩梦,还是……那种恨不得了的噩梦。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吐。”陆谨看见她脸色苍白,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云裳揉了揉脖子从被子里将身子探出来,她这几日因为怕冷,故而睡觉的时候都是穿着内衬的,刚才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自己并非是全裸入睡来着。
陆谨给她取来外衣,自己还是避嫌的站在屏风外头等候。
云裳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惊讶的道,“都已经日上三竿,陆大哥你怎么不早叫人来叫我?莲准呢?”
“莲准一早上就出去了,说你昨晚上睡得很晚,我就没有叫人来打扰你。”陆谨查看着她的神情,见她眼中有浓浓的伤感和悲凉,忍不住瘪了瘪嘴,“今天你好好休息吧,咱们不……”
“不……陆大哥,我已经耽误了大家很长时间,还是赶路要紧,我得早点回京城里去,四哥他……想必也一定知道了父亲亡故的消息。”云裳长长的睫毛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扑闪扑闪的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陆谨点了点头,此时的云裳是那么的疲惫不堪,还有那么多的伤心和难过洋溢在她的脸上,让他这个一向老成沉稳的男人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抚摸了下她额前的碎发,像是在照看着家中最小的孩子一样,“已经发了快马加急的书信给楼三郡主,四少那里也派了人去照看着,另外,陛下听闻楼老丞相的死讯,万分伤心难过,已经在京中安排了灵堂,要不是陛下如此安排周密,咱们赶路的这些天当中,老人家的头七就已经错过了。”
云裳点了点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一点不感激凤紫泯的。他原本可以将自己一直牢牢的锁在禁宫之中,也原本可以霸王硬上弓,再用楼云钰的性命来威胁自己,让自己委曲求全,在他的身边强颜欢笑,可他没有这样做。
换句话说,在那种情况下,凤紫泯完全是放过了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有什么资格能和这个陛下谈条件呢。
见云裳低头不语,陆谨担心她在想什么其他的事情,劝慰道,“陛下或许对楼家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这几桩事情放到一起来看,楼家和皇家也算是扯平了。况且他是天子,楼铎功劳再大,也不过是个臣子。云裳,你别忘了,你自己曾经也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做臣子能做的事情,就只有……”
“默默的承受。”云裳仰起头,一对侬丽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倒映出眼前的这个人的轮廓来,黑漆漆的好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陛下囚禁了我四哥,可我却还要对他心存感激。这事儿……说出来还真是让人发笑啊。”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指不断的在额头上来回抚摸,好像要从自己的脑袋里头想出一个好的答案来回答这个问题一样。“咱们还是赶路吧,我怕我那个草包姐姐不分轻重回到京城里头,胡乱说话,她那个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如果她真的犯下了不赦之罪,就算陛下有意回护楼家,也非易事。”
陆谨又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不错,昨天我接到信报说,楼云霓郡主比咱们脚程要快一些,她已经进了京畿之地。大概……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宫城了。”
云裳更加坐不住,抖了抖身上裙子的褶皱,还未抬脚,就感到一阵头晕眼花,“我……”她一句话未出口,身子已经软趴趴的倒了下去,陆谨胳膊一动还未来得及扶住她,她的身子就落进了一个带着莲花香气的怀抱当中,“莲准!你怎么……”他下意识地想要问,你怎么回来的那么不是时候!
莲准心疼的看着怀里的美人,这二年,她长大了,也越发的沉稳和娇媚了起来,她原先隐藏的妩媚和性感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无意识的散发了出来,让他和身边的有些人,无从招架。
“我抱着她,咱们上车吧。”莲准探了探云裳的脉象,眉心一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她身上下的慢性毒药,每一次都是会提前发作?算起来,她这一次的解药应该是到年底再服用才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已经开始在深深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在她的身上用这样缺德又白痴的威胁手段?他就应该把这毒药下在楼云钰的身上,就像凤紫泯用楼云钰的自由来要挟她一样!
陆谨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满脸的懊恼神色,点了点头,出去安排马车,莲准掏出解药将它给她喂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云裳悠悠然醒过来,看见他,动了动唇,“回京城吧。”
莲准心里一痛,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云裳这个笑容和她所说的话……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
因为她的这句话,三天的原计划路程被缩短了一半,变成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一行人便赶回了京城。
凤紫泯早就接到了陆谨的书信,安排了人在宫外等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