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洛薰的神情却因为欧阳洛宸这句询问而怔住,脸上难掩凄凉哀伤之色,神色黯然,半晌才低声道:“……她恐怕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可能。”
欧阳洛薰心中清楚,凤汐身为神女,一次魂飞魄散后竟然有了轮回,可她已经用了唯一一次动用结魄灯的机会,便再无重生的可能。冥夕夜在幽冥司都没能找到炫清,也正印证了他这个猜测。
欧阳洛宸心中的希望顷刻间破灭,整个人都如被雷劈了一般,神情恍惚的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摇着头看着欧阳洛薰激动道:“怎么可能?!我们都轮回了这么多次,她怎么可能不行?!我不信,我不信!……”
冥夕夜看着欧阳洛宸如此激动的情绪,唇角扯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直接告诉欧阳洛宸最残忍的事实:“炫清是神界的凤凰一族的小公主凤汐,生来便是神胎,自然和你们这些凡人不一样。神若是死,那便是魂飞魄散,没有轮回的机会。而当初她之所以会下凡,也不过是为了追随她所爱的白洛薰下凡历劫罢了。”冥夕夜很清楚,当初是欧阳洛宸选择了叶卉儿,而抛弃了炫清,现在又来这么紧张炫清的生死,不可笑么?
欧阳洛宸这才想起来,第一世的时候,在凤汐拒绝自己的爱意时,所告诉自己的事。那个时候,凤汐就坦白告诉过他,她是神界凤凰神女的事,只是,前世过去太久,他又是刚刚才被开启了前世的记忆,一时没有想起来。
可他从来不知道,神界的人死了是不能轮回重生的。此时,就连他心中仅有的一抹希望,也彻底破灭。心揪痛的感觉蔓延在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中,那种痛被无限的放大又放大,提醒着他这残忍的事实。
欧阳洛宸突然一口血从口中喷出来,手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面色痛苦难看。
冥夕夜被欧阳洛宸突然喷血的举动小小吓了一跳,他倒是没有想到,欧阳洛宸会因为炫清的死而有这么大的反应。
欧阳洛薰看着欧阳洛宸,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看来,欧阳洛宸也是真的很爱炫清,才会有这般痛苦的反应。自己又何尝不是为此痛彻心扉,瞬间白头……说到底,欧阳洛宸也是和他一样,他们都爱着凤汐。
听欧阳洛薰亲口说出这些让她心死的话,叶卉儿整个人处于神经崩溃的边缘。她不断的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不愿意相信欧阳洛薰从来都不曾对自己有过感情,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错过了欧阳洛薰,错过了自己执着了十万年之久的爱情。
叶卉儿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的从眼眶中涌出,身体不住的颤抖,从双唇中发出微微的哽咽声。当一切都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结局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这个时候才醒悟,就算炫清死了,魂飞魄散了,欧阳洛薰也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她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她单恋他十万年之久,换来的不过自己用尽手段的爱他,他却只爱炫清的结局。
欧阳洛薰见叶卉儿整个人都快要崩溃的样子,不由叹息了一声,低声道:“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宋滢雨、是玥语,但我前世有负于你,这一世才会放任你的所作所为。叶卉儿,你害死炫清,我可以不杀你,但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也别再做这些伤人伤己的事情,忘了我吧。”
叶卉儿抬眸看着欧阳洛薰,颤抖着大喊:“不——!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也还是爱你的!洛薰,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些事情伤害她的,可、可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事已至此,叶卉儿知道自己和欧阳洛薰之间真的已是再无可能。她已经不能再奢望得到欧阳洛薰的爱,得到他的人,只能卑微的祈求他的原谅。
欧阳洛薰抿唇看着叶卉儿,半晌才道:“你如今是欧阳洛宸的妻子,和他好好过下去吧。”
他虽然念着以前的情分,不去动手杀她,可他也无法原谅她。死的人是凤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叶卉儿闻言,整个人瞬间变得失落起来,她知道,欧阳洛薰是不会原谅自己了……可她心底却明白,这一切,说到底也是自己造成的,欧阳洛薰不肯原谅她,也是应该的。
叶卉儿的唇角扯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是自己的执念太深,做了太多的错事,害了炫清,也害了自己。本来应该是单纯的为了帮安乞月完成遗愿,帮她来寻找姐姐的,可不知不觉,自己竟做了那么多伤害炫清的事,甚至害死了她……自己真是对不起安乞月……
她想,欧阳洛薰不原谅自己,安乞月恐怕也不能原谅自己吧……
自己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伤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和欧阳洛宸今生的这段姻缘,恐怕也是走到了尽头,将要彻底结束了……
冥夕夜见欧阳洛宸那痛苦难耐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会和洛薰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前世的记忆都已经开启了,冥夕夜想,欧阳洛宸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的。
他从当初见到欧阳洛宸的第一眼起,就对这个问题很是疑惑。因为白洛薰在神界就是第一美男子,在人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双胞胎,也是不科学的。因为白洛薰的魂魄是放在了欧阳洛薰这个死婴的体内,才让这个已经出生了的死婴有了生命,容貌自然也是长得和灵魂一模一样。
可欧阳洛宸不同,他只是一个凡人,当白洛薰的灵魂附到欧阳洛薰身上时,他已经出生了,这双胞胎的孕育已经结束了,就没有再和白洛薰长得一样的可能。他本该随着他自己的样貌生长,又怎么可能跟着欧阳洛薰的脸长成了这幅模样?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闻言,欧阳洛薰也一同看向欧阳洛宸,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解的一点。前世的欧阳洛宸根本不是长这个样子的,若不是自己当初被冥夕夜放在欧阳洛薰的身体的时候,刚好看到欧阳洛宸的魂魄通过轮回进入了自己这孪生弟弟体内,还真是没能认出来,他就是前世的司徒影涵,也是他在第二世轮回时的好友景浩然。
欧阳洛宸抬眸苦笑,声音凄凉道:“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呵,若不是凤汐她那三世都选择了你欧阳洛薰,我也不会变成你的样子……我以为自己若是变成你的模样,凤汐就可能会爱上我,所以我求冥王,让我轮回变成你的样子。为此,我答应了冥王,在幽冥司做了十万年的判官,才换了这一世和你一样的容貌。可上天弄人,你竟然成了我的孪生兄弟……呵,我还亲手将凤汐送到了你的身边……哈哈哈……”
欧阳洛宸说着就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听着是那么的凄凉,让人听着心酸。
欧阳洛薰没有想到,欧阳洛宸竟然是这样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竟然为了让凤汐有机会爱上他,而选择放弃自己的容貌,变成别人的样子……
这份爱,还真是疯狂。
更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三世的轮回,竟然让这么多人泥足深陷,困在其中走不出去。无论是凤汐、叶卉儿还是欧阳洛宸,亦或是自己,都因为那三生三世的记忆而饱受了十万年的苦痛。每一个人都因此有着执念。
情之一字,到底还是害人不浅。
可欧阳洛薰却心甘情愿的在这个“情”字上,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只因,那个人是凤汐,是他这辈子想要捧在手心里珍爱的女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没有关系,他只爱她,永远只爱她一个人。
无论是叶卉儿还是欧阳洛宸,也都是因为投入了真正的感情,才会过了十万年还走不出。这一点,欧阳洛薰何尝不懂?只是,他们用错了方式,把感情这件单纯的事,掺入了太多的心机,到头来,伤人伤己。
欧阳洛薰只要一想起凤汐死去时的惨状,心就如被凌迟一般,痛彻心扉。
他想,恐怕这一生,无论过去多少万年,他都走不出这场情殇了……他就要这么抱着这几世和凤汐之间的回忆,来渡过这漫长的不知道有多少万年的人生……
如果可以,欧阳洛薰真的很想和上天做一个交换,再给凤汐一个奇迹,一个轮回重生的奇迹。
他青丘少主白洛薰对天发誓,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换取凤汐的重生,和她平平凡凡的做一世凡人夫妻。一生无忧无虑的厮守在一起,一起随着时光慢慢变老,一起老去、死去。
为了她,他不在意自己的生命的长短,只要上天能够给凤汐一个奇迹,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可以。
全世界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只要她。
四个人沉默半晌,欧阳洛薰才打破沉寂,对欧阳洛宸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太子之位,想成为一代帝王。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我很快就会离开人界,你想要的,你都会得到。”
他想,这也算是对欧阳洛宸把炫清送来自己身边的感谢。若不是欧阳洛宸,他可能真的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再拥有她……
欧阳洛宸的唇角却又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为了什么所谓的帝王之位,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人,造成现在这个结局……他想,他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脑子被驴踢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什么都不要,什么帝王之位,都他妈见鬼去吧!他只想时光能够倒流,让他的炫清活过来,回来他的身边。他还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宠她,让她在自己的身边长大。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叶卉儿抬眸看着欧阳洛宸这副毫不掩饰伤痛的模样,心下也不是滋味。毕竟,现在的局面是自己亲手造成的,是自己害死了炫清,让这两个男人如此痛苦……
她想,她永生都无法偿还自己所做的一切。
欧阳洛宸发现叶卉儿在看自己,目光凉凉的看过去,不带半点感情。只见他薄唇轻启,口气凉薄,连名带姓的叫她:“叶卉儿,你离开王府,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王妃。”
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两件事,一个是将炫清拱手送人,另一个,就是娶了叶卉儿这样的女人。
叶卉儿抿了抿唇,自知欧阳洛宸定然是恨自己的,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再去要求什么。何况,自己爱的人从来都是白洛薰,前世的记忆复苏,她也已经无心再做欧阳洛宸的王妃。刚想要点头答应下来,叶卉儿却突然感到胃里一阵恶心的翻滚,赶忙跑到了旁边的花田里呕吐起来,却吐出了一堆酸水。剧烈的难受感,让她还没干涸的泪水又开始往外冒,口中苦涩极了。
正在此时,刚刚叶卉儿出现的那个拐角,却突然传来声音:“原来你们在这,害得我好找!”话音刚落,尹莫离人便出现在了拐角处。
尹莫离刚一过来,便看到了在花田边呕吐不止的叶卉儿,不由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欧阳洛薰和冥夕夜,这是怎么回事。
冥夕夜和欧阳洛薰纷纷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叶卉儿突然这是怎么了,刚刚人明明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