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两人默默相对,一时皆是无语。
半晌,天女魃拂了拂如烟袖角,嘴角含笑,目光却直如利刺般紧紧锁住对面的蓝袍男子:“你当知我为何而来。如今,我既已寻来,你便乖乖把那东西交了出来吧。”
莲祇摇了摇头,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既逃出生天,已属不易……又何必再起事端……你可知黎渊他,身份尴尬,又须得独自一人撑起九黎一族,这几千年来一直都过的很苦……”
天女魃神色微黯,哑声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我们确是欠他良多……自他出生起,我们就没能好好陪过他一天,没能奶过他一次,没能教会他说第一个词,陪他走第一步路……”
忽然,她神色一凛,声音仍旧沙哑伤感,确是渐渐狠厉:“你休想动摇我的心智!乖乖将东西交出来吧!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和夫郞一起去寻他,从此天伦共享,再也不分开!”
莲祇见状眉头紧紧蹙起:“你可想过,当年,你不能顺利复活蚩尤,如今你就能成功?不论结果如何,到时必然掀起惊天大乱。届时,黎渊又当如何?”
说道这里,他语音一顿,声音微微伤感:“这几千年来,他好不容易带着九黎部族一同挣扎着活了下来,如今终于不用再担心朝不保夕,可以过得平安宁静。难道,你要拉着黎渊和他们陪着你一起万劫不复么?!你就不怕最后不旦事情不成,反倒牵连得他们同你之前那般这天下群起攻之?不要忘记,你是天帝幺女,尚且落得如此下场,身怀蚩尤血脉的他,又会如何?!”
话语越到后来,越是凌厉异常,句句皆如刀锋利刺般狠狠戳在天女魃的心上!
到得此时,他的语气却突然转柔:“你本是天帝幺女,此番脱困,只须放下前事,便可自此安心度日。黎渊,亦无需再独自孤苦支撑,终能承欢膝下……不好么?我听说,蚩尤极为疼爱妻子。若他还在,必然也会支持你回到爱子身边,从此安心度日!”
天女魃此刻已然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她凄凄道:“我也想的……我也想的!可是夫郎怎么办?夫郎何辜!他被暗算致死时,黎渊尚未出生……他那么期盼着这个孩子,日日同他说话,满脸的欢喜慈爱……可是……可是最后甚至连一眼都没能看上啊!”
她双目灼灼望向蓝衣男子:“君句句提及吾儿,定是与他相知熟识。既不愿起惊天之祸,不如将东西给我,助我一臂之力可好?届时我们小心行事,定不会让天界察觉,可好?!”
莲祇望着面前面色凄楚,目光疯狂灼热的女子,目露哀色,却语音铿锵:“抱歉,此事我怕是绝不能允你你!且不说蚩尤的身体乃是被封入天柱之中,强行破封会致天柱倾塌。单论他曾倾尽部族之力,誓死亦要为炎帝复仇,他若一朝得以复生,三界必然会再起滔天兵戈!届时必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苍生何辜?只此一项,纵对不住你和黎渊,我也绝不能允!”
天女魃怔怔望来,目光中的灼热和期盼渐渐熄灭,变得凌厉而怨毒。
她恨恨道:“苍生?!何辜?!哈哈哈哈哈……苍生又与我有何相干?!你口口声声地怜悯天下苍生,可我的夫郎又何其无辜?!轩辕氏、父亲、这天下……如今是你,你们何曾对我们一家三口有过一丝一毫地怜悯!?哼哼!他们曾经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利用!而今,你居然也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母子好,却原来同轩辕老儿一般龌龊,如我父亲一样无情!”
忽然,她背后一双黛青蝠翼迎风而长,瞬时长逾丈余,其上巨大的骨刺尖锐骇人,泛出血红的幽光!
她扬起指骨暴涨的十指,直指男子,声音疯狂而凄厉:“天下人阻我复活夫郎,我便于天下人为敌!你既不愿乖乖将东西交出,今日,我便将你挫骨扬灰,对你搜魂夺魄,亦能得偿所愿!”
莲祇见状,已知多说无益,不由皱眉再次一叹,脸上神色却越发端凝。
他额上的银色莲纹疯狂旋转起来,渐渐化为一颗银亮的光点。心念动间,一朵光华氤氲的千瓣青莲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一时间,炽云如血,狂风怒卷,天地昏暗如墨……对峙的两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