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愧疚地开口:“姨母……”
庄皇后那双冷清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轻轻叹息:“你放心,虽然你违背了我的意愿,可你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你能过的舒心,我还是会从心里为你高兴。”
傅清扬愈发无地自容,一眨眼泪如雨下:“对不起,姨母……原谅我真的做不到!可是您放心,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站在您和表哥的对立面,即便我嫁给别人,我也会用自己的办法,永远支持你们!”
庄皇后冷若寒霜的眼睛,这才氤氲出点点温情,笑着给她擦了擦眼泪:“傻丫头,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呢!阿煊这么着紧你,回头知道你在我这儿哭了,指不定怎么怨我呢!”
傅清扬被说得脸一红,嗔怪道:“姨母您再打趣我,我可就要蹲您宫门口大哭了!”
庄皇后扑哧笑出了声。
庄皇后留她们用了饭,席上若有深意地对姚佐伊道:“你多年没有消息,迟迟没有孩子傍身也不是个事儿,怕是远哥儿爵位也要受些妨碍的。”
姚佐伊脸色一白,张了张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给傅怀远纳妾的话来。
傅清扬忙笑着岔开话题:“我听说凝姐姐的亲事也定了呢,是临江侯家的二公子,就不知寿阳长公主怎么舍得将小郡君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临江侯在闽地,那里靠海,气候温暖,虽时常受到海寇骚扰,可仍然不减其繁荣富饶。不过闽地距离帝都就很远了,以寿阳长公主对女儿的溺爱,原本是绝对舍不得将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可实在没办法,薛凝云在帝都的名声已经毁完了,实在难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即便有合适的人家愿意娶她,以后在帝都生活,势必要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与其如此,倒不如远远嫁到外地,还能落得清静!
庄皇后笑着道:“也真是难为寿阳了,这门亲事是极好的,临江侯淡泊宽和,想必家风也是如此,薛凝云这种脾性儿的,也只有临江侯府能容得下了。”
傅清扬和姚佐伊直留到天色将晚才告辞出宫,一路上,姚佐伊都沉默不语,满脸的心事重重。
傅清扬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慰道:“嫂子不必着急,儿女都是天意,你和大哥还年轻,身子又没有妨碍,时候到了,孩子总会来的!”
姚佐伊勉强笑了笑:“多谢妹妹吉言,你大哥也是这样说的,其实我早些时候就跟他提过,为了后嗣香火,不如房里先收两个人,待有了孩子,养在我跟前也是一样……可是你大哥没同意。”
傅清扬笑着道:“大哥都不急,嫂子你也放宽心……许是你们院子风水不好吧,不如过些天,你和大哥去别院住几日,也清净清净。”
姚佐伊笑着摇了摇头:“府里哪离得开人?更何况你的日子定下来,可有的忙呢!还有三妹妹的及笄礼,也该准备着了!哎,若不是宫里赐婚,定要先给二弟完婚才轮得到你呢……现在因着你的亲事,二弟反而要推上一推。不过这一桩紧接着一桩的,哪个不是府里的大事?”
傅清扬笑着劝道:“行了,你看看你,多久没和大哥好生聚一聚了?记得刚成婚那会儿,嫂子和大哥还能琴瑟相合,如今呢?嫂子有多长时间没亲手煮茶作画了?我跟你说啊,夫妻俩过日子,柴米油盐的琐事虽然重要,可情趣也必不可少,不然日子久了,难免大哥会心生埋怨……好了好了,嫂子就听我这一回!等闲我的婚事有内务府操办,三妹妹也开始学着理事了,嫂子只管和大哥去山上别院小住两月,府上的事儿就交给我和三妹妹打理好了!”
傅清扬看她犹豫不决,笑着加了一剂猛药:“再说,山上风景秀丽,清新宁静,说不得这心情一放松,孩子就来了呢!”
姚佐伊心里本就担心因为自己长久不孕会让丈夫变心,被这么一说,不由更加惶恐,架不住傅清扬三两句话忽悠,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傅清扬悄悄松了口气,下了马车,等姚佐伊走远了,才叫来春莲低声吩咐道:“找个借口,别引人注意,去三妹妹那里跑一趟,就说她的事儿我答应了,让她只管放心!”
春莲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暮色中,傅清扬抬起头,看着十几年来生活的地方,高高的院墙庄严气派,以往总让她觉得禁锢压抑,想着如何才能逃脱。现如今再看,竟觉得安全温馨,即将离开的时候,才对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生出许多不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