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盯着床上的人,终于张开口,淡淡地道:“装得挺像,不过破绽也不少,要我一一列举吗?”
床上的人真跟死了一样,闻言仍旧一动不动。
傅清扬冷冷一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重伤之人,这个时节早晚都得添衣服了,还在帐子里放冰块?更别说那么多将领面上不见悲愤,全是强装出来的伤心,竟然不思为你报仇却千里迢迢请我来主持大局。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没那么大的脸!”
“最可笑的是……”傅清扬冷笑出声,“重伤昏迷的人,竟然全身肌肉紧绷,瞧你憋笑憋的,挺辛苦吧,额角青筋都出来了,咬肌绷得铁疙瘩一样,仔细咬碎了牙!”
“哈哈哈哈……”原本还直挺挺躺尸的人终于破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嬉笑着叹道,“王妃聪慧更胜从前了!”
傅清扬脸色一黑,忽然扑上去拳打爪挠起来,愤愤骂道:“你怎么不去死一死!骗人好玩吗?以为自己随便开个玩笑就萌萌哒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吃药了吗你!”
盛舒煊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躺倒在床,另一手还不忘死死将清扬按在身上:“别打了,再打又得出血了……”
“还装!”傅清扬怒目瞪视着他,两人挨得极近,呼吸纠缠,盛舒煊面上笑容不减,眼神温柔而怀念。
傅清扬忽然泪如雨下,吓得盛舒煊手忙脚乱地要起来,却被她重重一压,又给压了回去。
盛舒煊不由苦笑,只得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别哭了……我没想骗你的,都是老钱不知内情,才惊动了你……”
这话假的可以,若没有盛舒煊的授意,怎么可能动用到特殊方式将消息传给她知道。
可实在没办法,一得知杜赫领了钦差的职跑去云南,他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惦记着重修旧好呢,偏偏他此刻脱不开身,只好想办法让媳妇儿主动回来了。
傅清扬一路上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积蓄的担忧害怕通通爆发出来,哭得涕泪横流,在他身上蹭了蹭鼻子,哽咽着骂道:“你特么就是个贱.人!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云南到大同多远啊,我一路上多着急你想过没有……”
盛舒煊哭笑不得,心里涌上一阵阵热流,熨帖得他全身暖洋洋的舒坦。
若不是关心则乱,以她的聪明细心,必然一早就会察觉到不对,何至于亲眼见到了人,才发现其中破绽。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
傅清扬哭了会儿鼻子,发泄完了,才惊觉两人姿态过于亲昵,忙不迭地起身,一手按在他胸前,只听“嘶”得一声,低头一看,厚厚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
傅清扬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你还真受伤了?”
说着就要出去喊大夫。
盛舒煊连忙拉住她,苦笑叹道:“别喊,不能让外头的人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没事,伤口崩开了而已,那边有药,你帮我重新包过就行。”
傅清扬忙找出干净的绷带和伤药,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衣服,只见左胸一个圆形的狰狞伤口,此时微微渗着血。
傅清扬一边干净利落地处理伤口,一边皱眉开口:“看样子像是箭伤,不过怎么会这么严重?”
盛舒煊面色冷凝地道:“暗箭淬了毒,还有许多倒刺,破费了一番功夫。若不是我长年服用辟毒汤药,此刻早已一命呜呼了!”
盛舒煊说的简单,傅清扬却也能想象到其中凶险。敌人暗箭伤人,既然淬了毒,必定是极为狠辣的毒,断不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单看这么些天过去,伤口依然没有愈合,出血情况还那么严重,当时的危险就可想而知了。
看样子真没完全骗她……
傅清扬怒火消了大半,给他换了干净衣服,整理好后坐在床边,才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舒煊看她晒伤的肌肤,憔悴而疲惫的面容,心疼又懊恼,温声解释道:“将计就计罢了……放出我重伤不治的消息,让敌人松懈,才好一举大败他们。我醒来后就开始布置,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其中隐情,所以老钱才会传消息给你……”
盛舒煊说着说着,无辜地笑了笑:“他们不了解,也算情有可原,回头你别记恨他们!”
傅清扬白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盛舒煊往床铺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侧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些天你肯定累坏了,快上来躺会儿。”
反正早就同床共枕过了,傅清扬也不矫情,再加上确实累得要扛不住了,便合衣爬上了床。
“等等……”
盛舒煊一指头戳在她鼻子上,将她推了下去,嫌弃地皱眉:“外头衣服脱了啊,全是土!”
傅清扬:“……”
得了便宜卖乖!
傅清扬真想再往他身上戳几个窟窿,奈何实在没力气跟个病人较真,只得将这笔账记在心里,脱下衣服躺在了他身边,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盛舒煊摸索到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满足的一声喟叹,这么多年的日思夜想,心中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补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