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她岂止是昏迷沉睡了十二个时辰,那契约定下的日子没想到头一回竟是昏熬过去的,若不是醒来一查,发觉自己倒退了融合后期所凝集的一半修为,她真不会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
关于契约换血中附带的境界流失弊端,远比她想象中的代价还要少,原本她真以为自己少说得掉到融合中期,如今看来,所谓一半流失,只界定在当下境界里,换句话说,多少的浮动只会在瓶颈时期与刚跨境时期内摆动,算得上是好“消息”。
至少比起她此时的伤势,算是好太多了。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躯壳被她折腾的几近崩溃,再是尚好的灵丹妙药养着,看样子少不了几个月是养不好的了,期间必要忌讳命修。(修真有性命之说,泛泛比喻的话,性可以理解为是内在的心性,命可以理解为是外在的肉身。)
忌讳命修,则说明她近期是不能再勤练落樱之法,一想到若是停下,那契合的熟练度必定会急速下滑,停个月把多少会跌回原点吧?
不免有些惆怅。
听着屋外撄宁与翎少卿渐远的谈话,话题似乎围绕着门派服饰设计展开,这俩孩子倒是在这一点上聊得上心,显然是不知道苏白此时正躺尸般的瘫在床上。
她明白,如此还得多谢银龙仙人。
想必银龙也知道即便是将苏白历劫之事告知诸位,也没人能帮她一把。或许反倒会召来倒忙,便缄口不提此事,只怕三人还一直以为苏白尚在闭关,习以为常的便不会前来打扰。更不可能看见她的窘境。
又想起阵前,银龙相互之心,这人情她记在心底了。
此时银龙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我还以为你得再睡几天。”原来他一直盘守在一旁。苏白想说谢,却又未曾说出口,转念一想,若真要谢,不如付诸行动,对方到底是个上仙,不见得爱听这些“客套话”。
余下的日子。一连半月,除了练气养伤几乎她就没做过别的事,总算是能正常行走做些小事,虽然表面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她清楚。用气凝合的骨体还四溢是裂纹,离完整愈合还尚早,而五脏六腑用气凝合护住的纹裂也够要她头疼。
这般的伤,只消内气一断,护体不再,便很快会散回之前的残破罢!
更不得不佩服银龙,不知那十二个失去修为的时辰里,他银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护住她的心脉与肌体的循环。
要知道。银龙早先是强调再三,说他没了龙骨便等于失去法力,这样的银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此时,屋外传来杗罡的声音:“师妹,这衣服好看,真好看。师妹的手真巧啊!”
“嘻嘻,我的女红可是整个皇宫里头最好的,自然得好看。”
苏白收回思绪,将那日里布袋灵送来的树灵王心木在盘好的发髻上一插,闭目又开始打坐起来。
距负伤醒来后,整过了一月,她才终于迟迟露了个脸,出了小屋。
去检查两弟子的功课时,远远瞧见两弟子穿着清一色华丽贵气的“道袍”,那式样精美的不似修真旺门,更像是贵胄子弟参加什么难得一遇的盛宴,繁重且花哨,并不适合做道袍穿。
杗罡见到苏白走来,连忙停下功课,向苏白有模有样的展开那颇有贵族风范的“弟子礼”,似乎是练了不少时日才练就的这恰到好处的优雅一辑。
一旁的撄宁也赶紧上前羞柔的献上一辑,齐唤师傅。
看他二人功课做得软绵绵的,跟跳舞似的,又显得有些笨拙,只因那身繁琐贵重的衣物拖累,想必这些时日以来,两人都是这么混过去的。
苏白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开口:“把衣服给我换回来。”
杗罡咽了咽口水,偷偷瞧了一眼撄宁,然则撄宁却是一脸不解,直向苏白问道:“师叔还没跟师傅说过吗?这是咱门派的弟子衣。”话越到后面,声越小,见苏白直瞪着自己,撄宁竟又红了小脸,扭捏道:“师傅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看?这都是撄宁亲手缝制的。”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羞涩一笑:“师傅的掌门衣,弟子早就缝好了,大家都说师傅穿上一定倾国倾城。”
不好好用心修行,还惦念着什么倾国倾城,这样的话从一个自己的徒弟口中说出,像话吗?
这一瞬,苏白只觉自己仿佛是被这半大的孩子给拍了一记闷砖,虽未开口,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师傅,徒儿去给师傅拿掌门衣。”
“不必。”苏白索性将话挑明:“你们既然是修行之人,心中该惦记的唯有一个道字,红尘俗世与你二人不同路,你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勤修、苦修,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二人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