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江曦觉着庄令那就是黑暗中的曙光,迷途中灯塔,救她于水深火热中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活菩萨啊。她求救似的看向庄令,那眼神活脱脱一个旧社会被三座大山压在底下苦难少女。庄令没有辜负她雏鸟般殷殷切切的目光,默默走来伸手在她双肩各扫两下,江曦没什么感觉,旁边的阿宁却一脸从深度雾霾里死里逃生出来的轻松模样:“妈呀,那股子狐臊味终于没了,冲死大爷了阿喵!”
“哼,护犊子的老母鸡。”庄奶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没心没肺一丫头,宝贝得和个眼珠子似的。”
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江曦隐约感觉到庄令他奶奶不甚待见自己,但两人第一次见面这种不待见没理由啊。更何况,这门亲事不是她和自己家老太太定下的吗?
但难听话说了,老太太也没再咄咄逼人,倒是花家老太可惜不已地看了江曦好半天,叹了口气:“罢了,姻缘姻缘,最讲究缘分,没缘分的事强求也强求不来,回头我再说说我家混小子。”
这出莫名其妙的“抢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可江曦总觉得以那晚见着那狐狸精的德行没那么容易了结。看着庄老夫人送花家老太出了门后,她哀怨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都二十一新世纪新社会了包办婚姻也就算了,还差点被卖进老林子里当童养媳。”
阿宁唾弃:“大白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童养媳吗?人家岁数不知道比你大多少轮了。”
“抱怨都不给抱怨啊!”江曦凶巴巴的。说心里话,这事她确实挺不高兴的,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个东西,你让来我让去的,你庄令家欠人人情拿她充什么数啊!”
她的不高兴是摆在脸上的,庄令再是迟钝也看得出她不高兴:“今天的事是我疏漏了。”
没能在那夜就结果了那只狐狸确实是他的疏漏,不过现在也不晚。
江曦只当是他为庄老夫人道歉,其实真算起来这事与庄令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地儿她是没心情呆了,她可怜兮兮地看向庄令:“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她这句咱们庄令听了心中一动,不自觉摸摸她脑袋:“想走了?”
回去就等于要继续面对那些肮脏的可怖的东西,他知道江曦怕那些,也不知道她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是个异类,逃避自己与常人不同,逃避随时会威胁到自己的危险。
江曦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嗯嗯!”
她的可爱模样让庄令想起了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依赖、依恋自己,指尖滑过鬓角,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那我们就走,换个地方。”
江曦热泪盈眶抱住庄令的胳膊:“好人!”
以前她是错看庄令了啊,庄少爷哪里固执古板,太善解人意,体贴温柔了这!
她谄媚的模样连阿宁都看不下去:“大白,有点骨气成……”
尾巴一阵剧痛,庄令一脚踩断了它的话。
等庄老夫人回来,庄令与她说了明天就走后她也没多反对,只是当着江曦的面仍是不客气地将庄令冷嘲热讽了一番。
总结一下,就是妻管严--
回了房,江曦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个没完还是忍不住跑到庄令那问:“庄令,你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嗯。”庄令答得干脆。
江曦傻眼了,摸摸自己的脸,也没长成一张刻薄脸啊。
她的举动逗乐了庄令,只不过他乐也是眉眼里含着抹淡淡的笑,顺着她的手也在她脸上摸了摸:“没什么,她也不喜欢我。”
“……”这回答让江曦哑口无言了,她还以为庄奶奶是觉着自己抢走了他孙子什么什么的,感情着这老人家看连亲孙都不待见啊,可她还是不解,狗腿地接过庄令脱下的外衫平整放好,又狗腿地跑过来趴在床上问:“为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嗅到了家庭狗血伦理剧的味道……
庄令靠在床头翻起一本书,听到江曦这么问拍了拍身边,江曦麻溜地爬过去乖宝宝一样在她旁边躺好,他单手翻开被子连着她盖好:“因为我不是她孙子。”
“……”
直到睡着前,江曦恍恍惚惚始终没有消化他这句话。什么叫不是他孙子啊,不是他孙子怎么叫奶奶啊?她还想再问,可一看庄令那专注的神情直到他已经看书看进去了,只好乖觉地躺好,默默看他看了一会,庄令没什么她忽然脸烫了起来,慢慢地,悄悄地往后蹭了蹭。
因为她突然发现庄令的长相很符合她的审美,用现在话来说就是男神,关键是这个男神战斗力爆表还用博古通今,斯文有礼,同床共枕这么多次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她有点小忧伤,自己可能有些喜欢上庄令了,对比了一下双方条件后她更忧伤了。
她带着这种小忧伤慢慢睡去,没有发现身边躺着的男人早就注意到她偷偷摸摸蹭远点的小动作。他想了想,于是很自然而然地向她那边靠近了些,将人纳入一展臂就可以盖住的范围内。躺下前,他想起每夜江曦从不落下的一句话,注视着江曦近在咫尺的睡颜他道了一句:“晚安。”
拉灯入睡。
“然后呢然后呢?”窗下的小青子焦急地踮着脚。
阿宁扯扯脸:“然后他们就扯着棉被纯聊天了。”
在这个乡村的最后一个晚上,在庄令的身边江曦以为自己能睡一个好觉,可是现实告诉她,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