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天空,阴暗的压下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竹林之中,黑云之下,有低沉的雷声响过,天地之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雨雾之中,杨璟仍是跪着,陆芷云跟着跪在一起,心中只觉这夏日的雨水透心凉,冲走了暑热,也带走了心间一抹温度。
君华勉力调息,此时方才缓和过来,黄海站在他身旁只盯着身法快如闪电的洛托与齐天二人。转眼之间,只见黄海动了,众人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就听得竹静香轻喝了一声。
君华定睛一看,只见黄海掐着竹静香喉咙,口中冷然道:“妖类果真阴险,师尊与你夫君战志正酣,定是没有功夫给你下命令的,亏得你想起要动手杀我师弟,我这师弟再如何不对,那也是我云山家事,不劳你动手。”
言下之意,乃是竹静香就着洛托与齐天对打的情势,又借了雨势,想趁着杨璟猝不及防,来个一击毙命。
那跪着的杨璟心中一惊,就见陆芷云早已回头向后望去,忙跟随她的视线一看。就见竹静香已经全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小腹凸显的越加明显。
听得黄海言语,陆芷云只道竹静香乃是个落井下石之辈,往日贪恋杨璟无果,如今跟了妖尊却是胆子肥了,既是得不到杨璟,不如趁着今日时机将他一并除去,看在齐天那里也算是件功劳。想到此处,又瞧了她那凸显的小腹一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就算日后你能修成妖仙又如何,杨璟的心是我的,即便你杀了他也剥不回去。好在黄海师兄及时发现了,不然的话,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定是要你一尸两命。”
竹静香被扼住喉咙,心中所想竟是昔日在竹屋之中扼住陆芷云喉咙之景,若是那日没有手下留情,今日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番场景。那跪在杨璟身旁的,会不会是自己,今日自己身体里怀的,会不会是她与杨璟的骨肉。若是那日没有顾忌太多,今日便不用趁着杨璟这番颓势,再来动手除去陆芷云,她心心念念想杀的只是陆芷云,并非是杨璟。
“放···开···”竹静香道。
黄海又看了那正在打斗的二人,洛托与这妖尊齐天同是修行万年之人,身上道行修行不相上下,也只有这二人在面对对方时方能不留余力的去进攻,去防御。见识修为高深如这洛托与齐天,能堪当对手的人却只能用一手数出来,想来也是寂寞的。故而,在场几人皆瞧得出来,洛托与齐天二人,隐隐间却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态,且这二人想好好打上一回,来往之间攻势强烈万万不能分神。这般情景之下,竹静香被黄海制住,齐天也是无法来救的。
心下计较了一番,微微收了几分力,手上动作却是不变,无波无澜道:“你那妖尊夫君可抽不出身来救你,你若是识相便好好待着,免得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出手伤你个孕妇。”
黄海手劲一收,竹静香缓了片刻,问:“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黄海哑然失笑:“是你小竹妖想如何?若非你动手要杀我师弟,我哪里会擒你。”
“我要杀的并非是杨璟。”
黄海听得莫名其妙,喝问:“胡说,你这动手,不是要杀我师弟,想杀的是谁?”
话落,猛然一惊,莫非她想杀的乃是与师弟相恋的凡间女子?这般想着,忙转了视线向那跪着的姑娘看去,岂知那跪着的两人视线一直未转,此番见他看来,陆芷云也是心中明了。只是陆芷云却不觉恼火,只要她想杀的不是杨璟,那有何好生气的。
可杨璟却不那么想,只见他抹了一把发间流淌下来的雨水,面色之间一片萧素,冷声道:“昔日她被掳到妖宫之时,你伤她一次,这次是第二次出手欲伤她。当日助你修成人形,你便欠我一命,虽说我今日修为顿减,但取你这妖物一命也不是吃力之事。”
说话间,招手一个法决,片刻之间祭起仙剑。陆芷云只见他身躯笔挺,虽是跪在地上,风姿却是不减,杨璟直至此刻还要护她,怎能叫她不爱。这么一想,却是耽误了时间,再回神就见杨璟掌间仙剑已然向着竹静香而去,暗呼不妙,如今二人处于这般情景,若是再让洛托知晓杨璟杀竹静香所为何事,只怕洛托当场便要将杨璟击杀。
那仙剑势如破竹,两方之间距离本就不远,此番竹静香更是觉得一呼一吸间那仙剑已然到了身前,还来不及惊惧,那仙剑便要透身而过。
黄海扼着竹静香喉咙,此时也是一惊,只道小师弟越发冲动了,这般情势若是他还要再护那凡间女子,师尊定是不会再留情面。好在他修为尚在杨璟之上,要接住杨璟这一剑却不是难事,当下忙默念法决,拎起竹静香一个闪身,转头对着杨璟喝道:“师弟,你莫要再犯傻。”
杨璟面上神色不变:“能再护她一时也是好的。”
仙剑与杨璟人剑合一,此时感知他心中所想,仙剑便调转了方向,又向着竹静香而来。所过之处一片寒意,这漫天的雨水滴在那剑上,竟是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