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钤终究是心有牵挂,求生意志极强,在鬼门关转悠了一个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帘第一人是小玉,看她一边在捣腾什么一边好像在哭,眼睛都肿了,看来已经是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小玉……”陈晓钤声音虚弱无力,便是想动一动手也是不能,更遑论坐起身来。
“晓钤姐!你醒啦!太好了!你吓死我啦!”僵尸少女惊喜交加,扑在陈晓钤身上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把病人的衣襟全弄湿了。
“好了,别哭了,你晓钤姐这不还没死吗?”陈晓钤努力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头发,望了望四下,还是自己的房间。“主人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主人……哇,主人疯了!”不提这两字还好,一提小玉哭得更厉害了,陈晓钤连连安抚之下,才让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把这个月发生的事情讲说清楚。
原来燕辉煌自将重伤垂死的陈晓钤送回北京四合院之后,虽然努力控制她的伤势,但却没半点把握能救回她的性命。他一个万事不管的人,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去何方求助,唯一能想得起来的只有学海无涯。既然玉弦音有重伤陈晓钤之能,他的学海又屹立两千年,那么必有救治的门路,这就星夜赶路的又奔向西藏,半路把儒门教统截了下来。
玉弦音愿意为陈晓钤医治,也可以不计较两位执令被杀之事,但却要燕辉煌入学海静修百年。燕某人何等霸道,岂会受人威胁,当下就要擒住这个学海教统,威胁学海就范治人。两人说翻了只能动手。
结果天地人三卷合一的三界灭绝惨败在了风**无定三绝之下,连毁佛剑都被破了。
主人回到四合院之后对着院内那口井发呆了一天一夜,只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眠,任小玉求也没用哭闹也没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陈晓钤暗暗松了一口气,懂得自我反省自我思量,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也许自己还该准备八色礼盒去给儒门教统送礼去。
“小玉,把我的电脑搬过来,我要工作!”
“你疯了?”小玉差点被吓疯了。
“没事。既然没死就死不了了,听我的话。我睡了一个月,进度耽搁了,我们得快赶回来。否则任务完不成,半年后我们全得被通缉!不过既然主人心意已变,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加以变动了。”
小玉哭丧着脸将陈晓钤的工具搬到了她面前,又帮她调整好姿态,陈大总管又上岗了。
至于燕辉煌,他和自己分魂一样,正在陷入反思。不是没见过功力更深厚,招式更精奇的人,不是没经历过更加危险的境地,可从来没像与玉弦音这一战这般,从心底生出无力之感。
三界灭绝之威已被雨降万像浑沌灭破去,燕辉煌回身反抽,毁佛剑出鞘,舞动间天地俱暗,日月无光。八道黑暗气流从天而降,那是人类阴暗面凝聚而成的黑糜,便是至胜高僧也无法抵抗来自人性最深处的苦毒,障念一起便落无间地狱,仙圣也无法搭救。
半空中玉弦音还是那副谦和而慈悲的模样,盘脚而坐,周身风云涌动金雨飘飞,紫色浩然之气在黑暗夜空之中划出一片净土。见燕辉煌祭出毁佛之力,儒门教统一声轻叹,取下身后所负古筝,按宫挑商,竟是虚弹一曲。
他这古筝与众不同,上面虽有十六弦柱,却无一根弦丝,名副其实的无筝。无筝奏出无声之乐,玉弦音身后虽显现如来法相,却无金光夺目,无瑞气袭人,一如无筝,平淡无奇。
八道黑暗气流一股脑冲进玉弦音的身体,勾动他心底七毒之障,更起无穷魔念。贪、嗔、痴、怨、恨、苦、痛、别、离诸般魔念勾动佛心邪念,便要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恶招已过,却见佛公子稳稳端坐半空,不愠不火,宛若无觉,毁佛之力竟不能动他分毫。一曲弹毕,玉弦音这才轻道:“我这筝名唤无筝,却有无筝之弦一十六根,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色、声、香、味、触、法、贪、嗔、痴。世间岂无苦毒,人心岂无七情六欲,身在障中却不为障所牵绊,是为解脱。”
一言毕,毁佛剑崩然而断。只留下了震撼莫名的剑主人。
自己这么多年来妄自尊大,原来只是井底之蛙,还笑世间庸人,揽镜自照又何尝不庸。晓钤说得对,自己从来只是一个孩子,连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都做不到。今当自省,洗心革面,从头开始。
燕辉煌闭上了眼睛,开始进入枯禅。
接下来的岁月异样的平静,被打了招呼的神秘界没人再来找北京四合院的麻烦。最终得到了神秘的消息通报,并且落实了小行星撞击事件的各国政府也是忙了个四脚朝天。没有任何政府敢放出一丝毫末日降临的风声——事实上,太空拦截一颗半径十几公里的小行星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如果这时候全世界陷入恐慌动乱,那就真的世界末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行星一天天靠近,太空阻击战布置一天天接近完备,青奋的枯禅这时候却又陷入了困境。简单来说,是进入了心魔期。
坐禅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就是睡觉,那是一种深层次的自我反省,自我整理的过程。但这样的整理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人总有欲望,总有情节,总有矛盾的念头,当整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平时被自己潜意识忽略,不愿意去想的东西同样就会清晰起来,拷问坐禅者的灵魂。
比如说,一个火车扳道工,当火车来临时铁路两道上都站着人,一边多一边少。这时候扳道工需要决定是让火车保持正常路途,撞死比较多的人,还是走进岔路,撞死比较少的人。
某人的决定是保持正常路途,自己不动手扳道。因为走上运行的火车铁道是那些多数人的不对,不应该让做了正确事情的人替做了错误事情的人去死。
但是当进入禅定的时候,自己就会面临自己的拷问,自己到底是真的出于对错考虑而决定不扳道,还是因为不想手上染血,惧怕承担罪责和罪恶感而不扳道。自己真实内心的想法在禅定中会以最尖锐的形态出现,无法逃避。
所以常常有坐禅者走火入魔的情况,其凶险不下于生死之斗。
至于青奋……
恩,他太简单了,心魔期反而非是那么困难。深受各类YY、武侠小说熏陶,其精神已经深入骨髓灵魂,完全没有什么大义之类的东西,小义反而不少。什么伟大的事情全与他没一毛钱关系,金钱、美女、荣耀,赞扬,一个都不能少。练武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这个吗?
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男子汉大丈夫,也有所为有所不为。像扳铁道那样的事,他想也不想的会撞死人数比较少的那边,没半点内心不安。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数字比较问题,至于其他什么对错之类的,统统滚蛋。学了武功,就是用来以自己的标准决定别人生死的!
侠之大者他是不懂的,像守襄阳守到死之类的事情绝对干不出来。帮忙守城没问题,如果中途被人砍死那是命背,但要他城破之后还战死殉国那就不用提了。没必要和整个襄阳人民一起葬身蒙古人马刀之下,学了武功,关键时刻就是用来逃跑的。
侠之小者青奋坚持一些,比如惩奸除恶、锄强扶弱之类的侠客行径是他一贯坚持的。所谓好狗还要护三邻,学了武功就是一定要当侠客的,没有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