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神情不变,连站立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刚才确实害怕了,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恐惧。
“你认为我能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我是你的傀儡?”
“你这么认为?”他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眼底更是没有一点温度。
无忧突然觉得这时的他和宁墨很象,如果不知道他们彼此的来由,真会认为他们是兄弟。
上前一步,握了他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如果不是,你何必杀她?”
“谢谢姑娘为老身求情,不过是老身失信在先,怪不得公子。”
无忧不知他们之有什么约定,可以为这点事涉及生死,眉头微蹙,还待要说。
听不凡道:“下不为例,不过那地方,你不能住了,我给你另外安排了地方,马车在门外。”
无忧松了口气。
他答应了不杀安大夫,那么安大夫就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他这么做,算不算是将安大夫囚禁?
他瞥见她神情变化,暗叹了口气,她对他终究是不信任的,“是玉姐需要人手,有培田村的人罩着,就算是太子要抓人,也得有个理由,起码人不会无故消失。”
安大夫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继而化成喜悦,“谢谢纥公子,老身……”
不凡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不必这么快谢我,如果今天事有半点泄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公子放心,老身活了这把年纪,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还分得清。”安大夫仍是坚持向他行过礼。
不凡这才轻点了点头,看向无忧,“还有什么问题?”
无忧站在原地,望着他那双眼,到了这时,他眼里的冷才散去,重新拢上惯有的温和暖意。
有时觉得他冷酷不近人情,但换个角度,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处处小心谨慎,在这样的地方,早丢了不知多少回性命。
轻摇了摇头,“我送安大夫出去。”
他伸手钳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
无忧垂眼,看向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眼起来,脸色渐渐转冷,他凭什么来约束她?
“不要让我改变主意。”她的事,他不容他人更多的刺探。
无忧看了瞪了他一阵,慢慢转开视线,望向站在门边上的安大夫,“安大夫,你自个万事小心。”
“谢谢姑娘。”安大夫迈出门槛,回头过来,看向不凡,“你有心了,不再无敌。不知割舍,必有大难。”
无忧暗捏了把汗,他放了安大夫,她却对他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不料,不凡却淡淡地笑了笑,“如果安大夫割舍得下,如何还遮遮掩掩,再遮掩下去,只怕也难得善终。”
安大夫神色微滞,不可置信地道:“你知道什么?”
不凡不再说什么,牵着无忧往里走,淡声道:“清儿,送安大夫。”
无忧等安大夫离开,摔开他手:“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他缓缓低头下来,越来越近,近到要贴上她。
她往后一退,被他拽了回来,只得抬头看他,他眸子静如止水,不愠不恼,“对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性命。她不能坦诚相待,你却剥心给她?”
无忧被他问得有些张口结舌,她算不上是轻易相信人的人,但在二十一世纪,有着法律保护,寻常之间的防范远不如这里。
张了张嘴,竟不知怎么驳。
不凡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得更近,缓缓又道:“倘若你无法掌控人心,又非要为之,就得学会封口。要不然,就忍着,什么也别去做。否则终有一日,将自服苦果,害人害己。”
想他人平白为自己所用,又想充当好人,天地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说完放开她,慢慢退开两步,冷冷然地瞅了她一阵,唇边闪过一抹讥诮,转身离去。
无忧怔怔地站着,他的话在脑海中兜兜转转地盘旋,明明看着他离开,却全没入心。千千瞅着不凡走下台阶,挨着门角摸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郡主,你怎么了?”
她连叫了两声,无忧才回神过来,看向身边他方才所站之处,已经没有了人,“不凡走了?”
“嗯,走了。”千千点头,越加担心,“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无忧脸色惨白无色。
自己对安大夫的底细和为人,并不了解。
为了走捷径得知子言的下落,竟将自己冒牌身份的事公然坦露。
如果安大夫是别有用心的人,那么这一院子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宁墨,了了,开心他们何其无辜。
说的好听些,是心地善良,不愿把人往恶处想。
说的难听些,就是蠢、自私。
为了自己一时私心,竟全然不顾这些人的性命安危。
也难怪不凡会说出那样的狠话。
他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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