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您的手腕。”说着,喜宝指了指对面少年垂在身边抚着椅子扶手的手。抬起头,却见那少年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他眼睛一直盯着喜宝,从她的发顶,一直打量到她的指尖,看她的坐姿,看她的姿态,看她说话时候眼神的变化和眉毛的挑动,看她微微晃动的发丝和衣襟上露出的一截白嫩的颈项。
“我一直在想,你讲那样故事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态。”文公子突然开口,随即不等喜宝回答,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圆桌上。喜看了看他轻轻放在身前桌面上的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手腕,每一道线条都漂亮。
自己距离他的手腕还有段距离,喜宝不得不拉着自己的椅子靠近他,坐到他身边后,立即感觉到强烈的冲击力和威压,这让她压力颇大的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他的话带着一丝轻浮的意味.喜宝没有接话,直接伸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指尖只觉得冰冷的,下意识的,她看了看桌子边儿上的几个小火炉,感觉了下这小雅间儿里,不冷呀。
“公子晚上的觉不是很好吧。”喜宝抬起头看了看少年,他皮肤很白,这样白,眼底的那层青色便有些显眼。“心事重。”喜宝叹了口气.长的漂亮,又单纯,那才是最完美的组合吧。
少年微微眨眼间的时候,睫毛一抖,喜宝便觉得心里一抖,她对男人的睫毛真的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对付用这样轻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疑问,让她心跳也忍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
“那喝些什么?”他这便是承认了。
“推荐您喝百合huā茶,清心火.驱寒,安眠。”喜宝仔细介绍道,并收回了诊脉的手。“老板娘弄到这茶.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呢。”
说罢,喜宝便要站起身去唤二绿子给客人沏茶。
文公子却突然开口道:“这些茶可都是你配的?”
喜宝点了点头。
文公子又追问:“这些故事可都是你想的?”
喜宝愣了下,想到无法解释,便也厚颜的点了头。
文公子嗯了一声,便开口道:“今日那小二可是去你家里找你来的?”
喜宝又点了点头,对他这样突然一连三问有些疑惑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文公子却居然还没问完,再次开口。
喜宝愣了下,哪里来的?
“以前没在应天吧。”
喜宝点了点头.“我...…我曾经住在合肥县。”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喜宝便掩盖了北平两个字。
“为何来北平?”文公子咄咄逼人,这样一个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人.突然发问起来,却居然是个刨根问底的家伙!
喜宝皱了皱眉.有一种被冒犯的不悦感觉,她看着文公子,突然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了。
文公子本来问的很理所当然,似乎他这样咄咄逼人的询问,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可是看见喜宝抿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自己,眼神里满是不爽后,他才愣了下,想了想,才开口:“改变总是因为一些原因,不管是外部原因,别人逼迫的,还是自己想要的......总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不然......一辈子恐怕都会是一成不变的。”
喜宝听着他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解释自己只是好奇。
抿了抿嘴唇,顾客最大,喜宝叹口气,还是回答道:“为了兄弟和母亲。他们在这儿。”希望这位公子不会无趣的好继续问为什么母亲和兄弟在应天而不是在合肥县……
好在文公子真的没开口多问,他看了看喜宝,又笑道:“你怎么沦落到说书品茶?”
喜宝一愣,刚要发怒,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这语气里丝毫没有鄙视之意,反而是一种寻常语气,叙事一般。
“我要攒钱开医馆。”喜宝突然开口,随即便站了起来“今天的章回还没讲完,文公子请尽情品茶听故事吧。”说罢,喜宝微微一福身,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文公子没开口,扭头目送喜宝离开雅间儿,然后便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意却没有荡入自己的双眼。
喜宝离开后,二绿子便将泡了两朵huā瓣的huā茶端到了桂huā厢内,文公子淡然的喝着,微微清苦,品味起来又有几分香甜,就似那小姑娘的眼神,好似很温和,却又充斥着自尊,眼神里带着刺和凌厉。
当今日的章回剧情结束后,人们率先离去,喜宝便站在屏风前,如往常一般,偷偷等着楼上的文公子走下楼,然后目送他挺拔颀长的身姿,踏着自信的步子,如一个王子般傲然踏出离去。
今日里,文公子在离开时,却仿佛察觉了喜宝的视线,突然扭头朝着她望了一眼。
喜宝吓一跳,正要躲回屏风后,却又定住无法动弹,只呆呆的看着他,竟忘记了打个招呼之类的。而此刻,看着他回过头时候的那个姿态,喜宝心里忍不住又一次感慨:为什么两个人那么像,可是杜如林却内敛的让人觉不出漂亮,而眼前这个文公子却这般妖孽气质逼人,显得那么妖冶漂亮呢?
正纠结思考着,喜宝的眼神突然被一个物件儿给吸引了——文公子转回去身继续行走时,腰侧挂着的一个物件儿随着他转身之间微微一晃动,那物件儿便被扬起,画了一个弧度后,才落回他腰侧,随着他行走节奏,在他身侧微微摇晃律动。
喜宝猛然瞠目结舌,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惊呼出声。
她忙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公子的背影,看着他走出店门,在拐角处,轻巧的跳上一辆马车,随即马车帘一垂,便消失在了她视线里。
啊!
喜宝忍不住狠狠一跺脚,连陶老板娘跟她说话,她都完全没注意听。
喜宝不自已的后退了几步,然后便跌坐在了身后自己那椅子上。她捂着脸,猛地伏在桌子上,脑袋里一片浆糊,满面发热——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杜如林的时候觉得那么面熟了。
她曾经见过这位文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