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进宅院,较之亲王贝勒的府邸差得何止一点儿半点,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林珂却对这处宅院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恍惚间似乎有隐约的欢笑声拂过耳畔。
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影象吗?
林珂一步一步走在这处小小的院子里,神情带着些许迷惘与点点的怀念。
林乐乐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跟在一边,小手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角,旁边四喜和小翠不错眼珠子瞧着,生怕小主子有什么差错。
心里不免替小主子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额娘而叹气,自己不扶着,也不许她们这些人扶着,非得让小主子这么磕磕绊绊地练腿脚。
林珂的目光落在右边靠墙的那一片空地,不自觉地喃喃道:“这里似乎应该是一支兵器架的啊……”
四喜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惊喜地看向主子,激动地道:“主子想起来了?”
林珂下意识地摇头,带些迷惘地道:“没有,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是真的有吗?”她扭头看着四喜问。
四喜用力点头,“有的啊,主子自幼习武,宅子里原是给主子准备了兵器架子的,只后来主子回到额附府,这架子便也收了起来,现在应该还在后罩房收着呢。”
林珂便道:“那就拿出来摆上吧。”
“嗻。”
小丸子下去着人收拾架子,这边四喜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主子,您这是打算长住啊?”咱们家贝勒爷能愿意?
林珂微微扬了扬眉,嘴角微掀,“想长住就长住了。”
四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主子,咱们家贝勒爷那儿——”
林珂眼一睁,“咱们家贝勒爷凤子龙孙的,这种小地方可入了不了他的眼,让他在贝勒府好好住着吧。”
合着这是诚心的!
四喜顿悟了。
不过,在主子们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四喜多少还是有点心得体会的,不免未雨绸缪地问了句:“主子,那要是贝勒爷晚上过来呢?”
林珂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乌鸦嘴。”
四喜笑着拿帕子捂住嘴,不说话了。
小翠低头偷笑。
林珂摆了下手,“不在院子里走了,咱们回屋里歇会儿。”说完了,低头看儿子,“乐乐,你要回屋喝水吗?”
林乐乐仰起嫩白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道:“喝水。”
林珂便笑了,弯腰伸手把他一把抱起,柔声道:“走,咱们回屋喝水。”
进了屋子,四喜冲了糖水给小主子,仔细小心地喂他喝。
林珂却进了博古架隔开的小书间,书架上是她喜欢的一些野史话本子,当然也有诗词史集,墙上还挂着她亲手书写的一幅字,满满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林珂沉默地坐到书桌后,望着窗外静静地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珂听到四喜的声音,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主子,今儿晚上您想吃什么?奴婢好吩咐厨房去准备。”
林珂摆了摆手,“做些清淡的。”
“是。”四喜静静地退下。
林珂从书案后转出去,走到外间,没看到儿子,便问了句:“乐乐呢?”
小翠回道:“小阿哥睡了。”
“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了。”
“叫他起来吧,别到晚上又不睡了。”
“嗻。”
没多大会儿,林乐乐就洗漱一新出了卧室,看到母亲便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林珂将他抱到膝上坐好,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可不敢白天睡太多,要不夜里该睡不着了。”
“哦。”
看着儿子乖乖的模样,林珂脸上的笑容加深,“本来该给你过周岁的,可你的生日日子实在是不凑巧,还是等过了正月再说吧。”大年初一的生日,实在是各种不方便,他们年初一进宫拜年,只能给儿子吃碗寿碗应应景。
“这倒不必,十四弟也是正月里的生日。”胤禩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珂没有起身给他见礼,只道:“乐乐怎么能跟十四弟比,他一个小孩子,这正月里各府里也都忙乱,还是过了正月再说吧。”
胤禩也没有坚持,顺着她的话说:“过了正月也行,你看着办,正好跟各府的福晋聚一聚。”
然后忍不住在屋子里看了看,微微蹙眉,“这么逼仄的住所,你还打算在这里长住?”
林珂道:“这里我倒觉得亲切。”
胤禩微怔,他有时候真讨厌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疏离,就好像恨不得跟他们这些人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原本随着成亲日久,那种疏离变淡,可随着她这失忆,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这种感觉真让人觉得讨厌。
某八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是不想记得那些事。”太医说过,患上失魂症的人,很多时候是下意识地不想记起某些事,所以在贝勒府里她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却在这小小的宅院里找到了亲切感,看来要让她恢复记忆江南田家真的是避不过的。
对他的话,林珂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对一边的小翠道:“问问厨房可有准备爷的饭,若没有,就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