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仙儿道:“按照大明律例,一个陌生男子深夜潜入女子的卧房,是该还是不该?”
岳阶道:“当然不该。”
唐仙儿冷笑道:“那到底该判何罪呢?”
岳阶道:“按律该由女子亲友杖责,打死无论。”
唐仙儿高声道:“好一个亲友杖责。可我一介女子,漂泊海上,唯一的亲人又已经莫名死去,如今受了这等欺负,却连还手都不能,真不知道这天朝号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最后声音转而凄厉,竟似在哭泣。
朝颜知道唐仙儿虽然对谢杉呼来唤去,心中却早已属意之。谢杉死后,痛之心让她几不欲生,几日来都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以泪洗面。今日她声色虽厉,实已骨销神殒,几乎不成样子了。
朝颜也不忍看下去:“唐大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这孩子呢?”
唐仙儿猛然抬头,泪光盈盈的眸子中俱是怨毒之意,她指着朝颜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替他还我一记耳光。”
朝颜脸色一变,诧异的问:“我?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姐?”
唐仙儿道:“本小姐看谁碍眼就是谁,讲什么得罪不得罪?”
朝颜皱眉回答:“唐大小姐何必苦苦相逼?”
唐仙儿将脸转开,连连冷笑,双肩却不住抽搐:“如若不然,就让这小子立刻下船。”
朝颜不动声色的摸着手指:“唐大小姐,这苍茫大海之上,你叫一个孩子如何活下去?这跟杀他有什么分别?”
唐仙儿冷笑道:“你倒是菩萨心肠,只是不知道这菩萨心肠值不值一记耳光?”
朝颜微笑的看着她:“如果这一耳光能让大小姐一遣怨气,就请动手。”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唐仙儿身形如闪电一般,就已扑了过来。
一切突然又静止下来。唐仙儿面色阴沉之极,微转过头颅,看着身后。
她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步如玉站在她身后,雪白的衣袖中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腕,那把匕首就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着。她脸色有些惶然,眼珠四下张望,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唐仙儿冷冷喝道:“把手拿开!”
步如玉似乎非常害怕,胸口不住起伏着,却固执的道:“不!”她回头看了朝颜一眼:“你答应不打她,我就放了你。”
唐仙儿脸色更加阴沉。她的武功本来远在步如玉之上,然而刚才步如玉的身法实在是诡异之极,毫无声息,已浑然不似血肉之躯。而自己情急之下,稍没留意,就被这个病怏怏的小丫头用刀架住了脖子,真是平生之奇耻大辱。
唐仙儿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突然道:“好,我答应你。”
步如玉本来准备把手放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怯生生的加了一句:“还有那位哥哥。”她用左手指了指那位少年。
唐仙儿脸色铁青,道:“我也放过他!”
步如玉高兴的道:“那位哥哥,她说放了你。”
那少年却只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突然转身走去。
朝颜一把没拉住他:“你要到哪里去?”那少年昂然不答,径自走去。走过小瞳的时候,却微微一顿,横了小瞳一眼,也未曾停留,就此走到舱外。
怀玉袍袖一挥,已将步如玉拉在怀中。他看了看那少年,又转头看看小瞳,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微笑。似乎这中间又有什么天地之秘为他所洞察。
小瞳也一直看着怀玉的笑容,道:“怀玉公子可又有什么见解?”
怀玉叹道:“以在下之见,这个少年决不简单,只恐在贵国之中,将来能胜于他的,也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