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身后紫萱突然一声轻喝:“站住!”
朝颜愕然回头,金色的湖波鳞鳞生辉,离湖岸不到一尺的水中,一只狸鼠一般的动物正躲在彩色的光晕中,默默的看着众人。
突然它的身形一窜,已经到了岸上。它原本森绿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出湖波一般的淡蓝色,火红的背毛从水中钻出却滴水不染,它背衬着湖面的光晕,静静注视着紫萱的眼睛,眼神中竟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那正是一直追踪他们的火狐。
朝颜猛然一怔,正要提醒紫萱闭眼,免得受火狐的媚惑,却已经来不及了!紫萱眼中露出一种异样的凶光,猛地将手中的尸骨一推,跃身向火狐扑去。
她手中的尸骨化为一团灰尘,飞扬起来,那一瞬间,正好挡住了她的眼睛,她动作略为一滞,那只火狐突然厉声一鸣,露出森森利齿,张牙舞抓向她头上猛扑过来。
紫萱身子一矮,火狐擦着她的头顶飞越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六芒阵中穿行,阵中细细微响不止,那群喜舍人的身体在它爪牙之下一具具迅崩裂,在金色的阳光下,只见无数微尘在空中漂浮,光线也折射得错乱不堪,四周宛如笼罩着一滴巨大的透明水珠,景物都在若有若无的光影中微妙的改变着本身的形态。
紫萱的身体宛如一瞬间凝固在了水滴的中央,她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表情,却又含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六芒阵的微尘渐渐散去,火狐似乎也随着尘埃一起消散的无影无踪。六芒形的图案死气沉沉,凌乱的红线狰狞的扭曲在泥土上,宛如一个废弃已久的神秘祭坛。
小瞳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试探的唤了一声:“紫萱?”
紫萱漠无表情立在红线中间,似乎已经失去了只觉。
小瞳上前几步,一手拾起她的手腕,一手轻轻加到她的额头上。阳光下,他眉头紧锁,尽力平静自己,但还是止不住微微喘息,脸上更是毫无血色,似乎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精力。
怀玉注视着他,道:“殿下看来也对阳光不适。”
刺目的光晕中,小瞳回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我出生之时,身上已被人种下血咒,其间种种,朝颜姑娘已然明了,怀玉公子可随时询问。”
怀玉面色一沉,回头看了朝颜一眼,朝颜正要说什么,突然她的目光被凝固在了紫萱身上,——紫萱眉心中,一道青色爪印,清晰而的狰狞的凸现出来。
紫萱雪白的肤色被这爪印映得一片黯青,在阳光中竟然充满了阴愁惨淡的气氛。
晨曦中,迷雾蒸腾而上,和纷乱的藤蔓纠缠在一起,森白的水雾宛如幽灵一般,在丛林中缓缓掠过,将每个人心头都镀上一层阴霾。
他们这一路上遍历坎坷,实在不想再有任何的变故。
紫萱见大家都盯着她看,心下微觉不安。小瞳叹道:“我们该走了。这里已是他们的土地,再无我们落脚之地。”他的目光远望出去,空清而落寞。
满空的阳光中,似乎充满了某种眼睛看不到的微尘,一颗一颗,历数的都是喜舍人永远不能舍弃的青春之渴求。这里真不再适合别的人类的存在,喜舍人已经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这片土地永远地据为己有。
南宫爵默不做声地折了些岸边的修竹,制成一座简陋的竹筏,划了过来。众人都心头沉重,也不多说话。当下紫萱和小瞳,怀玉牵着步如玉,阿桥小心的跟在后面,淑图扶着朝颜一起上了筏子。南宫爵青竹一点,流云一般划了出去。
水青如碧,天高可鉴。云隐林密,日照花妍。
一路小溪流翠,风景倒是好得极为宜人。步如玉的眉头渐渐放开,指着溪边的风景,笑说给怀玉听。怀玉也就随着她的问答,说些闲话。朝颜静静地坐在筏尾,低头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