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爵微微蹙眉,道:“你要什么?”
方子耽注视着他,一字字道:“若我胜了,就请你下这武林盟主之位,而决战怀玉之事,也由我来承当!”
南宫爵淡淡一笑,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起了自己三年前参加洞庭武林大会的情景。当时天竺第一高手遮罗耶那纵一苇东渡而来,宛如天魔降世,大肆屠戮中原武林人士,血染洞庭水。而自己刚刚逃脱了曼荼罗教的追杀,一战功成,将万人觊觎的武林盟主之位揽在手中。当然,九大门派的武林名宿们要将盟主之位拱手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是极不情愿的。然而当时情势危急,若无南宫爵出手,当时天下英雄道几乎就要尽灭在遮罗耶那手中。好在,他们希望、也以为这个盟主只是傀儡。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之中,无论这些元老们的初衷如何,无论他的风头是否远不及幽冥岛主之盛,然而,这个年轻人终究是渐渐将事情控在自己手中。因此,事情逐渐超出了昙宗这些武林元老们最初的设想,他们已经不能容南宫爵继续做下去。
方子耽,无疑是昙宗、也是一部分武林元老们潜心培植的对手——来击败南宫爵的对手。
而这个对手如今还得到了藏边诸大德高僧的支持。
南宫爵缓缓展袖道:“请。”
方子耽注视着南宫爵道:“我更愿意看着南宫兄出手。”
南宫爵淡淡道:“我从不先对别人出手。”
方子耽目光宛如冰针一般刺探而下,似乎想看清楚南宫爵心中想些什么。他冷冷笑道:“南宫兄这个习惯,在下早已知道。只是我有个疑问……”
他顿了顿,但南宫爵神色丝毫不为所动,方子耽心中微微失望,道:“只是不知道是不屑先出手呢。还是不能先出手?”
他不等南宫爵回答,继续道:“有些武功讲究先发制人,就有些武功讲究后发制人。看透了对方的缺点之后,再对之攻击。南宫兄从来不肯先出手,是不是只不过因为南宫兄的武功,是后发制人的呢?”
他的眸子渐渐收缩,但那黑沉的深处,却似乎有鬼火闪动着,将南宫爵的一举一动全都收了进来:“我在想。若是南宫兄不能后出手的话,那对敌只出一招、从无败绩的神话,是不是就会从此终结呢?”
南宫爵淡淡一笑,并没有作答。他的笑容宛如这萦绕在雪山上的云彩,虽淡却永不更变。就算飒飒寒风、煌煌日色也不能掩盖那云彩卷舒自如的姿态,那抹悠淡的白色,正是广阔的冈仁波吉峰顶唯一的彩色,将夕阳返照回的灿烂光芒也吸收、容纳。正如南宫爵淡然出世的自信,在皑皑的雪顶上散开,渗入万物的每一次脉动之中。
方子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惶,南宫爵的神色绝不像被说中了弱点的人。难道他们几年来极力总结出的南宫爵的弱点,竟然错了么?南宫爵的那一剑,真的是夺天地之造化。再也没有人能企及的么?他的呼吸禁不住微微乱了起来!
南宫爵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他的目光仿佛从天宇中垂下来,照住方子耽:“你怕我?”
这三个字说的虽轻,但却如炸雷一般击在了方子耽的心底。他忍不住怒喝道:“我为什么怕你?”他的真气骤提,“轰”地一声响,将面前的积雪振开一步。
南宫爵怜悯地看着他。这怜悯却更加刺伤了方子耽,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蓄谋已久,虽然他背后有昙宗等长老的支撑,他仍然惧怕南宫爵!
也许是因为那孤高的剑法,也许是因为那从来不与人多话的清远,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南宫爵。
方子耽怒喝道:“胡言乱语!”
他突然抬手,就在手动的同时,双脚错动,却倏然后退了两丈。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掌影恍惚,已拍出了百余掌!每一掌都拍向四周银亮的白雪,百余掌过后,白雪被他搅得漫天飞舞,万千银龙变化,聚成巨大的一团,亘在两人之间。方子耽一声长啸,那硕大的雪团在他内力催动之下,天塌了一般向南宫爵攻了过来!
他退后时用的是青城派的天罡步,拍雪时用藏边的伏魔金刚手印,这一合身扑上,则是天龙派的垂天功,每一种功夫都造诣极深,看来白摩老人所言不虚,这武林元老潜心培植的方子耽,的确融会了汉藏武功于一身,是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南宫爵并没有动,滚天而转的雪团宛如造化之轮,轰然压下,方子耽狂笑道:“南宫爵!你还能一招判胜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