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怀孕的消息并没有声张出去,胎儿才一个月而已,按照老人的话说,孩子最是娇贵,这个时候到处宣扬声张的话容易惊了他。
尽管心里对这些说法不以为然,空蝉还是很赞同这样的决定的,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面揣了一个小包子,很脆弱很娇贵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居心叵测,就算避不开那些阴谋算计,好歹过去头三个月,胎像稳了再说。
饶是如此,还是不少人发觉了端倪,侯府内部,众人就算各有盘算,也不会马上就跳出来给别人当靶子,那些被宣明帝和连贵妃的赏赐吸引了注意力的有心人,很快就从中发觉了一点微妙的气息。
好端端的,先是连胜卿一早上好像受了刺激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咬牙切齿,散朝之后被皇上留下说了几句话,然后居然带着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宋院正回了候府,这个样子,应该是给侯府内的某人看诊才是。
宋院正回宫不久,宫里的赏赐就流水一样的送进了侯府,关键在于连贵妃派遣了一名心腹宫嬷去侯府,蛛丝马迹前后联系起来就不难推测出来,恐怕是小侯爷连胜卿的妻子柳氏有喜了。
否则,连贵妃连胜卿这对姐弟不会表现的那样毫不掩饰的喜悦。
得出结论,有人暗暗舒了口气,有人气的吃不下饭脑仁子疼,还有人如遭雷劈呆若木鸡完全不肯相信。
怎么会这样?柳空蝉,居然有喜了?
皇宫里江雪燕精神恍惚的离开了凤藻宫,耳边还是周皇后和白芍对话的内容,那个女人有喜了,已经孕育了连胜卿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柳空蝉明明早就该死了,却到现在还活着,还有了孩子,她自己却再一次的被关在这深宫里面不见天日,她重来了一次,可是好像还是没能改变既定的命运,那个男人,依旧不属于她,这座深宫还是会埋葬她的青春。
白芍静静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走远,缓步回去:“娘娘,江姑娘已经走了。”
周皇后冷笑一声:“本宫早就看出她的心思来了,江家的人还是老样子,所有的心思都没放在正确的地方,净琢磨些歪门邪道的,还特别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
白芍没说话,自家娘娘心里憋着太多的苦闷,找个发泄口发泄发泄也是好的,反正江家本来也就没几个好东西。
周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一手无力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怔怔的发呆片刻,喃喃道:“我的孩儿若是生下来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他会有一个像柳氏一样通透聪慧的妻子陪着,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围着我叫祖母、祖母……”这一刻,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皇后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面对着儿孙满堂,笑容恬谧而满足。
白芍忍不住一手捂住嘴巴背过身去,不敢哭出声来,心里不禁对宣明帝越发的怨恨,他以为只要把结发妻子封为皇后,享受母仪天下的尊荣,就可以挽回补偿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那么严重的伤害,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无法原谅,宣明帝凭什么认为自己对结发之妻的照顾就算是弥补了?
“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周皇后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还放在她的小腹上的那只手,记得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经这个样子,温柔地抚摸着腹中孕育的小生命,憧憬着未来……“本宫是个不祥之人,凤藻宫的东西也都是晦气的东西,不能拿去送给孕妇,倒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了。”
“娘娘怎么这么说?”白芍赶紧擦干了眼泪,强颜欢笑的凑趣:“娘娘写的一手好字呢,不如就赐个墨宝如何?”
周皇后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了好一阵子,却没回应白芍的话,眼神悲伤,似乎在想着什么痛苦的往事,吓的白芍不敢开口了。
“本宫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样没用的母亲写出来的字,怎么好意思送给那孩子,这不是咒别人吗?”神色惨淡的摇摇头,瘦骨嶙峋的手按住桌子站起来:“你去把本宫最近抄写的经书挑上两本给那孩子送去吧,本宫这么多年来为了那无缘的孩子日日诵经祈福也算积累了些福缘,希望能给那没出世的孩子添点儿福祉。”
周皇后送出了自己手抄的经书,这消息自然立即就传到了宣明帝耳朵里,这位九五之尊闻讯之后眼睛虽然顶着折子,手上的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眼神有些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旁秉笔太监悄悄地缩了缩脖子,什么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