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依然是江洛抢着撑桨,喜清欢还在想喜世廉刚刚的话,便也不和他抢,坐在船舷上细想了起来。
方才,喜世廉也看出了她的惊讶,倒是解释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喜清欢倒底是女孩子,之前喜庆靖不同意家里人经商,他们也没敢逆了喜庆靖的意思,让喜清欢出面也是出于那时的考量,喜家人不能暴露,才想着让喜清欢用了秦欢喜的名字出面,可如今,喜世廉在镇上的这段日子发现,他们都想偏了,有时候,不是他们不想找事,事就不会来找他们的,刘家已经注意到了四喜斋,秦家也不可能是瞎子,他们这样遮遮掩掩的,失了光明磊落不说,反会给人落下话柄。
喜家这么大一家子,瞒,是瞒不住的,倒还不如用了他们后来商定的说辞,他在镇上光明正大的开铺子做生意,喜守业在家管好一切,而喜清欢就负责想点子,想到了,可行的,他们自会出面去办,要是可以,除了云家来接货,其他的都交给别人去办。
喜清欢也知道,喜世廉说的都是实事,她扮秦欢喜也只能是一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日子久了,生意大了,打听的人多了,再完美的谎言也会有被戳穿的一天。
如今,知晓的人并不多,打听的人也并不多,江楚航尚且还能给她打打掩护,可江楚航和邵谦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喜家的存在完全抹去,总有一天,喜家会被人揪出来,到那时,牵连便太大了,除非他们再“死”一次,抛下这儿的一切,再隐姓埋名避世而居。
可金蝉脱窍那样的事,一次便够了,再来一次,皇帝会信吗?喜家的信誉还能剩下多少?
“在想什么?”江洛一直留意着喜清欢,见她一直发呆,不由关心的问道。
“江洛,你觉得……生意做大了好呢?还是做小了好?”喜清欢双手托腮看着粼粼的水面发呆,这会儿暑气已经没那么烈了,日头西移,染红了西边大片的天空,美的有些点儿虚幻。
“生意大了,劳心的事太多,太累。”江洛顿了顿,平静的说道,“每日里有办不完的事儿,看不完的账本,说不完的话,睡觉都是种奢侈。”
喜清欢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侧头去瞧他,他却依然淡淡的看着前方的一片红。
船有些缓了下来,江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喜清欢忽然觉得江洛说的都是他曾经看到过的,她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外祖家便有不少的产业。
“银子是赚不完的,够用就好了,能吃饱饭、穿暖衣、一家人过得舒坦,就够了。”江洛收回目光,船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速度。
“有道理。”喜清欢点点头,调了调坐姿欣赏着天边的美丽,江洛的话,引起了她内心的共鸣,当初,她出头做生意的初衷,不就是想让一家人过得好一点儿吗?她并不是女强人那一类的,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当个米虫,与姐姐们说笑许下十里红妆,那也是她希望姐姐们有个好未来的憧憬。
现在,喜守业和喜世廉都不再缩手缩脚,她又何必逞强挡在前面呢?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女孩,就算她的灵魂曾经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可在许多事上,她欠缺的还是太多了。
逞强只会坏事,尤其是喜家这样的情况下,她的逞强很有可能会害到一大片人,还不如按喜世廉说的,把事情都放手出去,在家好好的给喜守业当帮手。
云家接货需要信物,这个自然还是得她出面的,辉城的生意和四喜斋的货就可以让别人去送,柳阿吉就是个好个人选,海涂田那儿也不是要天天盯着,她只要和柳庄沟通好就行了,作坊嘛,基本上都用不上她指指点点了,她只需要时不时的调整一下调味配方把关一下新产品就好了,池塘那儿更不用说,她都好久没管了。
这么一想,喜清欢发现,原来她早就可以放手的。
“江洛,你觉得房子要改成什么样的好?”喜清欢一放开,心思便转移到了房子上,现在吃的穿的也不错的,就是住的差一点儿,看来得好好倒饬倒饬了。
“不需要太过精致,倒底是在村里,建得太好反而太招人,自己住得舒适就好。”喜清欢一下子把话转到房子上,江洛居然也接上了话。
喜清欢不由又转头瞧了他一眼,笑道:“等大风一过,就办房子的事。”
江洛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家里的屋顶上已经用竹子铺好,上面都压了石头,四下里也都用缆绳拉好,看着倒是挺稳当的。
喜清欢买来的东西都被杨旺等人挑了回来,加固要用到的东西都被分了下去,下蛎苗的缆绳、各处竹屋、池塘四周的围网,都需要好好的检查一遍,那十几条船也被拖上了岸,藏到了竹屋后面的山地里,那边树多,风再大也不用担心会把船吹跑,柳来福还怕损坏了船只,特意在船上面铺了层稻草和树枝。
这些,喜庆靖他们都有经验,也不需要喜清欢跟着去指手划脚。
李氏等人也没有闲着,新买来的米粮都要放好,要是有暴雨,屋顶很有可能会漏雨,这些东西不能被淋到,之前空闲下来的大水缸便又派上了用场,米粮、食材、干净的水都备好了,柴禾也尽数移到了灶台后面,上面盖了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