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段路,却叫赵斾走得很是艰难,望着歪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再不似往日里的一幅自持清冷的模样,变得无比乖顺,他的心一会儿喜一会儿又怒,可就是这样的她却叫他不肯轻易的挪开眼去。
她的眉还轻蹙着,就着明亮的月色,他的手就轻轻的抚了上去,描绘她的眉锋,细腻的脸颊,他的手停在了她樱粉色却干枯的唇上,他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这朦胧的月夜里,他的脑子慢慢晕眩起来,心腔里面像是燃着一团火,他的手竟然轻颤着。
他确实没有想到她竟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宁愿毁了她自己的名声,宁愿把他们的未来全部赔光,这样的绝决,就是为了能替母报仇,毁了姚家去,他实在是不愿意承认,也许他在她的心目中,是排在了仇恨的后面的。只是,她为什么又给他做衣裳和鞋袜,还做了那样一件古怪的竹衣,难道她不知道送男子中衣,只有像妻子这样亲密的人才能相送?
她是那样的聪明,心有七窍,岂会分不清楚他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她又为何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难道她对他根本无心?还是在她心里她根本就没想过会和他修成正果?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她摔下,慌忙之中他紧紧的收拢了自己的手臂把她越发的揽紧了,好像这样就能填补他心里的那点子虚空。
他的心里渐渐的就起了些怨恨,骄傲如他怎么能承认不叫自己钟情的女子放在心尖上,望着这样大的动静都未醒来的她,心下千般思量万般无奈,到底又替自己找了许多的借口,她如今才这么个年纪,也许于男女之情上也只知道个囫囵,他对自己说,他不急,这辈子他就认定了她,不管往后的路多么的辛苦,他也要紧紧的抓住她不放。
赵斾是个心智坚定的人,短短几步路叫他心思千回百转了一番,等到他把她放在床上,他就稳住了心神。
灶上一直没敢熄火,红樱很快就提了个食盒进了屋,又把几碟子小菜和清粥摆在桌上,就上前来打算唤醒姚姒。
赵斾拦住了她,吩咐道:“夜已深了,你且去歇着,这里我来就好。”他话音沉沉,却叫红樱听出一丝异常,又看他刚才的脸色不对,哪里敢说出什么男女之防的话,到底是不敢逆他的意,悄身退出去时,又顺带把房门给关起,她却不敢走远,就在外间找了把椅子坐下替屋里这对儿守门。
赵斾看着她睡得沉,本想叫醒她起来用些吃的,可转头一想,叫醒她只怕她也不会歇着,他叹息了声,弯身把她床上的薄丝被铺开,轻轻的替她盖在身上,又去抽她头上的发簮。
屋里昏灯照影,他的手却僵住在她的头上,她头上的这支簮子半隐在发间,他竟然到这时候才发现,这支簮子就是他送她的那支,他心里讯速的被一阵阵甜蜜灌满,就着半明半灭的油灯,他瞧着她不安的睡颜,只觉得这夜心情激荡起伏,犹不能自持。
鬼使神差的,他就脱了脚上的鞋,合着衣就挨着她躺了下去,脸挨着脸,两个枕着一个枕头,一条儿薄丝被盖在了两人身上,被子下面,他寻到她的手,把她的包在自己手掌中,拿了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那犹有伤痕的手掌心,心忽地就安定下来。
若她心里没装着他,那他就逼着她把他装在心里,若她不爱她,他会使尽了各种手段令她爱上他,他对自己说,这一辈子还长着,他一定会捂热她的心。
半夜里姚姒半梦半醒间,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一下子想到姐姐,顿时清醒过来,她眼儿一睁开,屋里半昏半暗的,身子一动,这才发觉手一紧,赵斾竟然和她头抵着头睡在她身边。
她心如擂鼓的跳跃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出声叫红樱,可到底是没敢发声,不知要该怎么办时,赵斾醒了过来,两个悠悠的对上了眼。
这夜深人静时,两人目光交缠,到底她很快回了神,纵然此时有千言万语要问,也难抵她脸上的尴尬,她声似蚊蝇,“你......你怎地睡在我床上?”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和任何一个男子同床共枕过,这,这......她一着急就要起身,顾不得手还被他暖和的大掌紧紧包覆在他心口。
他哪里能让她躲开,“别闹,听话,好好的睡一会儿。”他不依她,单臂一揽就把她按下往自己怀中攥,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手搁在她背上,不容她做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