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便一副委屈的样子道:“连太上皇都听说了流言,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明宫里面有两位嫔妃,凭什么就说我一个人狐媚惑主。”她有点像是诉苦,又有点像是玩笑话。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却一起沉默下来。
两位都是久经世故之人,怎么没看出这些流言之中的猫腻。
半晌,太上皇赵晟才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傅腾的女儿,我原看着是个极为贤良淑德,又痴情忠贞的,不料也如此有心机。”
太皇太后摇头道:“谁叫你那好儿子太偏心,独宠一人,自然难免让别人心生怨隙。”
常乐知道独宠说的是她,不由脸上微微一红。
“你今天来,不是专门来看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婆的吧。是不是朝臣们都请议充实后宫,你这丫头坐不住了?”
太皇太后却不打算放过常乐,直接就点破她此行的目的。
赵晟立刻不悦道:“独宠一人非内妃之福,常乐你可知,历朝历代,凡帝王专宠一人,或是祸起萧墙,或是宠妃不得善终,此乃帝王之家的大忌!”
话说到这里,气氛变陡然凝重起来了。
顾太平既有眼色地冲亭子内的宫人们看去,除他本人和太皇太后身边的紫佩,还有常乐身边的红璃外,其余人等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常乐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太上皇之意,臣妾自然明白。然臣妾今日之行,并非为了自己开脱,而是代表皇上,对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提一个请求。皇上有感于历朝历代一旦内宫人数众多,便会宫斗不止,每每牵累无辜人命;内宫妃嫔各争恩宠,又会延伸到皇子身上,除开国之君,每朝每代都会有皇子争储,将朝堂内宫全部牵连进去,兄弟阋墙,朝堂动荡,本就是历代帝王最不愿看见的惨剧。”
她面向赵晟,诚恳道:“太上皇亲身经历,两次内宫祸乱,林昭仪之假孕,丁贵妃之谋逆,不都是因为人心不足之故?靳王安王内通宠妃、外连朝臣,不正是因为争储之故?因为这两场大祸,多少人人头落地,太上皇深受其害,若非接连遭受打击,又怎会早早便禅位于皇帝,岂非正是心灰意冷之故?太皇太后虽不必理会前朝,却也因深爱太上皇,母子同心,同样被这两场祸事连累,以致身体大亏。
“两位老人家都是亲眼见证过这些的,皇上想控制内宫人数,正是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之举。臣妾虽有私心,却绝不会做误国害民的红颜祸水,否则便叫臣妾遭天诛地灭。臣妾所做,不过是跟皇上同心同德,共同进退。今日肺腑之言,请太上皇和太皇太后谅解皇上一片拳拳之心,为皇室后代计,为江山社稷计,一言可定乾坤,臣妾拜求太上皇金言!”
常乐双膝跪倒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五体投地匍匐跪求。
这长长的一番话,将内宫之祸揭露得鲜血淋漓,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本来就是亲身经历过的,回想起当时种种,更是悚然变色。
亭中气氛凝重得能压垮人的脊背。
顾太平、紫佩、红璃三人,恨不得将头都埋进胸膛之中,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良久。
赵晟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唉……”
“罢了,江山是子孙的,我连皇位都已经交给他,还哪里用得着管他妻妾之事。罢了罢了,你今日所言,虽不乏私心,却也句句都直指人心。曦儿是有大魄力之人,敢为历朝帝王不敢为之事,朕不如他多矣。”
常乐虽然仍旧匍匐着,心中却已经大喜。
太上皇这话,虽然听着落寞,却显然已经同意了赵容毅不纳妃嫔的决心了。
太皇太后忍不住道:“可是曦儿只有两位妃嫔,岂不怕皇嗣单薄?”
常乐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赵晟。
赵晟顿时老脸一沉,哼了一声。
太皇太后立刻就明白了。
赵晟做皇帝的时候,内宫连同皇后在内共有九位嫔妃,在大庸历朝皇帝内宫之中,虽不是最多,却也绝不少了。可是,赵晟到了五十岁,还不是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
常乐那目光的意思,就是人多跟皇嗣多少,没有绝对关系。
太皇太后不由觉得好笑,却也叹气道:“好好,哀家也是老糊涂了,连太上皇都不管你们,哀家又何必多管闲事。”
常乐脸上喜色更浓。
赵晟没好气道:“只是一点,曦儿若是皇嗣单薄,孤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该纳妃还得纳妃,皇帝不能重蹈孤的覆辙!”
他语气虽然严肃,常乐却知道,今天之行,已经圆满完成任务。
只要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发话,首要一条,庸京城中的宗室们便不会再说什么,赵容毅便少了一大份压力。
至于那些大臣们,常乐早已做足了各项准备。
她有信心,打赢这场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