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青按下瑛娘又要端起碗盏的手,低声道:“瑛娘,你如今作何打算?”
赵瑛娘向她一笑:“还能作何打算,自然是安生等着全礼,嫁入东宫作东宫妃。”沈安青一叹,已是箭在弦上,瑛娘也只能如此,即便是可以反悔,只怕她也未必甘心。
酒肆外人声沸腾,人们欢喜地观赏着精致的花灯,脸上都是喜色,忽而有人高声道:“快看,快看皇城城楼上圣人亲至了。”一时间人潮都向皇城城门前涌去。
赵瑛娘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依靠在栏杆上,远远眺望着皇城城楼:“待明年上元,我便会立在那一处了。”
沈安青分明瞧见她眉梢眼角的落寞,扶了她下来坐下:“别想了,或许是个误会。”
赵瑛娘笑的灿烂:“我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相识的,难道是上回在宫中那一个不小心?”
杜秋娘在旁低声道:“瑛娘不必如此,想来太子殿下不过是一时起了兴致,你嫁入宫中便是东宫正妃,时日一久便会夫妻同心,那时候这些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必记挂在心上。”
赵瑛娘苦笑着:“是了,东宫中还有姬妾数人,哪里会只有我一人,我又何必自寻苦恼,且由着他去吧。”
上元夜里,赵瑛娘吃了好几碗酒,醉倒在了秋娘怀里,是沈安青让人叫了辆马车亲自送了她回去,秋娘与玛雅儿也都怏怏地各自回府去了,她们都知道,下一回再见只怕是瑛娘的大婚之日。
怀着满腔心事,沈安青有些郁郁,原本她并不看好瑛娘与李晟的婚事,只是李晟并未拒绝,待她们也是一如从前,她以为或许李晟原本就是不温不火的人,对待儿女之情也是这般温吞如水,只是今日在灯会上看见的李晟却是对着挑选发钗的惠娘笑的那般温柔,只怕真的有情意,那样瑛娘却要如何自处?她叹了口气,果然情这一字最是难为。
才到宅院门前,还未下车,便看见崔奕牵着马立在门前,身后却是没有半个侍卫,她忙下了车,迎上前去:“郡王如何在此?怎么不进去?”
崔奕笑望着她:“听张灵宝说,你去了灯会,我便等了一会。”他看了看身后的金玲与采容:“怎么,没有挑一盏花灯回来?”
沈安青微微笑着摇头:“不曾见到喜欢的。”
崔奕望着她,脸上多出了几分狡黠,自身后拿出一盏兔儿灯,送到沈安青跟前:“我却替你挑了一盏,也不知你瞧不瞧得上。”
沈安青吃惊地望着那盏兔儿灯,分明与除夕夜里她瞧上的那盏一般无二,只是纱面更为细致,还用朱砂点了一对红红的眼,露着一对兔儿牙,很是讨人喜欢。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灯?”
崔奕笑道:“除夕那晚,我来时远远正见你放下兔儿灯跟着傩队走了,知道你必然是喜欢,所以比着那个请人做了一盏与你,也不知好不好。”
沈安青接过来,看着爱不释手地道:“好看,我很喜欢。”她抬头盈盈笑着:“多谢郡王。”
崔奕轻声道:“喜欢便好。”笑望着她那副欢喜的模样。
送走了崔奕,沈安青提着兔儿灯回了宅子里,身后的采容笑嘻嘻地道:“原本娘子瞧着还有些不痛快,幸好郡王来了,一盏兔儿灯就叫娘子喜欢起来了。”
沈安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来贫嘴!”
金玲笑着凑上前来:“郡王好生用心,连娘子瞧上的兔儿灯都送了来,也无怪娘子这般喜欢。”
沈安青笑了一会,小心地把灯挂在床头,拨弄了一会,却是又想起瑛娘来,若是日后崔奕也喜欢上了别人,她又会如何?猛然想起那位郑娘子,若是崔奕真与她有情义,待她如待自己这般,只怕她会更加伤心。
她叹了口气,不愿再想这许多,再过两月就该嫁去长公主府,是福是祸是喜是悲也都尽知了,无需做这无谓的猜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