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餐厅里,摆了两个盘子,一盘粗细不均的咸菜条儿,一盘煮鸡蛋,三个,还热着。
“那个,爹不会做好吃的,你先将就将就,吃三个鸡蛋补补。”张大柱又开始搓手。
渺渺单手抓了一颗蛋,在桌子上敲碎,当爹的这才有了眼色儿,接过来把皮剥了个干净。
也确实饿了,渺渺吃着这简陋的午餐,忽然想起,这个男人吃饭没有?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这句关心的话,该怎么说出口,最后,第三颗煮鸡蛋,就递回张大柱面前。
一心看着闺女吃饭的大柱子,又有些懵,看那只小手又往自己嘴边送了送,咧开嘴巴就笑起来:“爹不吃,闺女吃,爹有烙饼哩,你姐头天给烙的,可香呢,就是硬了些,爹自己吃。”
渺渺的喉头就有了些堵,皱了眉头,继续往张大柱口中送那颗鸡蛋。
“那爹就吃一口,渺渺懂事哩,知道疼爹。”张大柱就眯了眼,小小的咬了一丁点儿蛋白:“嗯,真好吃,渺渺吃完吧!”
大巴掌把鸡蛋推到女儿嘴边,这傻汉子一脸的幸福。
灶房里,新桌凳还在散发着一种原木的青涩味道,渺渺执了汤匙,把这颗鸡蛋划成两份,自己嘴里送了一半儿,剩下的,就又举到了老爹面前,当然,那是张大柱的嘴巴接触过的那一半儿。
渺渺跟个将军似的巡视了一圈灶房,精神头也好了:“你刷了碗,我带你去转一转,既然要住几天,就得把必备的食材多买些,民以食为天,在吃上可不能将就。”
那名老“士兵”,自然点头答应,现在闺女心情好,要他干什么都行。
爷儿俩,此次出行的距离稍近,甚至,当三小姐发现了心仪的物品,偶尔还会抓了他的袖子向店里扯:“买这个,我要这些。”
本来嘛,只是要买些蔬菜食材佐料的,结果,又添了些日用物品,澡豆子护肤香脂,甚至,还买齐了笔墨纸砚,反正身边有现成的劳工拿着,护着一只伤手的三小姐很是过了一把采购的瘾。
这种在大柱子眼里属于“挥金如土”的买法儿,令他焦虑不已,闺女正在兴头上,花的又是她自己挣的钱,不应该多说,可是,可是:“渺渺,下次,下次再买——”
最后,还是又扯了两块棉布,有褐色的有蓝灰的,织的挺精细,软软的,博得了三小姐的喜爱:“照着我爹的身架,来两身。”
那小伙计高兴,打量一眼张大柱,就开始丈量裁剪开,嘴里还奉承着:“瞧您养的这姑娘,多孝顺,这么小就知道给大人做衣裳。”
张大柱此时,正沉浸在小闺女猛不丁叫了自己一声“爹”的巨大喜悦中,虽然只是向旁人表述这层关系,但也充分说明孩子不再怨自己丢下他们两年了不是?因此,当他回味起闺女是要给自己扯布做衣服,还一扯就是两身时,急忙阻止,已经晚了,那个手疾眼快的小伙计,正在叠起那两块棉布,送到自己手上。
而渺渺的银子,已经明晃晃的搁置在了柜台上,转换成又一把碎钱:“你收着。”他闺女指示一句。
张大柱满怀满抱的东西,急跟上闺女,面红耳赤的准备宣讲:“这挣一个,花半个,挣三个,只能花俩——”
“噗——”,渺渺笑出声来,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又弯成了一枚月牙:“我知道,二丫姐姐常这么说,走吧,不买了,留一个!”
当爹的满肚子的教训就留在了嘴边,看着闺女笑靥如花,忽然,就忘记了原本想要说的啥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做父母的看着孩子欢笑更舒服呢?
路过“罗家酒店”,渺渺脚步轻盈的跑进去,指着身后跟林掌柜打招呼:“林叔,我这几天跟我爹去鞋铺子里住,就别惦记着了。”说完,欢欢快快的上了楼,去拿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想了想,又单手拾掇了一番,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和银票啥的都裹挟在了一起。
楼下,林掌柜正跟张大柱寒暄,这可是头一次见到渺渺的亲爹,纳闷了很长日子呢:“张老弟,怪不得今儿渺渺这么高兴,原来是她爹回来了,这孩子,平时心思重,就是缺人疼的原因!”
张大柱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时的搓搓手,嘴里艰难的:“多,多谢您看顾孩子,她年龄小,幸亏,幸亏遇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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