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从没到小店里来过吧?昨儿个小姐拿回去的那毛巾,可是好用?您不妨说一说,我们店里会按照客人的要求继续改进的。”店里此刻没有闲杂客人,荷花请李夫人坐下,谈起自己店里的产品,这也是一种推销手段,渺渺叫做“跟踪服务”。
“我们小姐孝顺,昨儿个得了新东西,立刻就先送去给老爷夫人试试了。我老婆子倒是也得夫人赏赐了一块儿那啥毛巾子,今早上蘸了脸,也没觉出啥好的,比那丝的绸的不知要沉实了多少,却不知为啥你们小店铺单单要卖的那么贵,哼,是唬弄我们家小姐年幼心善吧?”跟连珠炮似的接腔儿的,竟是那位李夫人身后的一个老婆子,那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样,实实不像个奴才,倒跟个夫人头上的“老夫人”差不多。
荷花的笑脸挂不住了,如今的她,可不是原来那个见到富贵之家就要胆怯畏难的女人了,她原本生的不俗,又认识些字,在铺子里历练过之后,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仪态。
原本见那位李夫人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模样,就以为得是个高贵柔婉的大家夫人形象,此刻,怎么竟能容许一个仆妇在身后指手画脚,言辞还这般犀利?
那夫人却仿佛是习惯了一般,只轻轻回身拍了拍那老婆子的手:“奶妈别恼,那毛巾子还是好用的。”
奶妈?是这位夫人的奶妈,还是小姐的?荷花差点没笑出来,见到个有年纪的妇人,还跟着奶妈,实在不是她们这种农户出身的女子所能想象的,但是那又如何?自家这店铺又不会强买强卖,干嘛听这种二话责难?
“夫人——”荷花重新挂上了笑脸,却疏淡的多了:“我们这毛巾是独一家,优点就是柔软厚实,擦在脸上不伤肌肤,那丝绸虽好,却容易擦出皱纹来,而且不吸水,夫人试没试那大块的浴巾?沐浴之后,轻轻一包裹,水渍就全没了,在冬日里也更能保温,不会轻易得上伤寒,夫人您说是不是?”
“这——倒还没试——”那李夫人听得有道理,还点了头。
看起来,这位夫人倒不是难缠的,性子绵软的厉害,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跟在身边的奶妈老婆子才这么嚣张的吧?
那婆子看出了荷花对她不理不睬,当即火冒三丈,“腾”的迈了一大步,站到了李夫人的前面去,继续挑衅:“你说丝绸的反而要伤肌肤?你是一辈子没穿过丝绸吧?越是穷酸相,倒越是装起清高来了,莫非那些高官富户、京城贵人们,日日用绫罗绸缎,反倒不如你这小铺子里的毛巾子高贵?想唬弄我们夫人再多买些那破烂的巾子,有我在,你就休想!”
这婆子,才说到两句话,就撕破了脸似的喝骂,也太容易激动了吧?
荷花也恼了,声线提高了一些:“这位妈妈说话好没道理,小店里何曾逼迫过糊弄过你们买我家的东西?既是瞧不上我们的货物,那就请另外去符合您们身份的店里去逛吧!”
一语言罢,荷花端坐回柜台后,低头缝纫春靴的图案,再不理会那一对儿主仆。
宠的那奶妈如此嚣张跋扈,那夫人也不是个懂事的,不理也罢!
“奶妈——不要为难店掌柜——”听得那李夫人婉转规劝似的低语一句,终于又“窸窸窣窣”的起了身,对着隔间的门轻唤:“女儿,娘去外面等你——”
堂堂一个“夫人”,竟然就这么被赶走了?荷花心里也暗暗的自责,毕竟也是自家的客户,怎么能叫人家去外面等呢?
“李夫人,抱歉——”荷花紧走两步,欲要挽留,冷不防那婆子恶狠狠的瞪了眼睛,嘴里阴测测的丢下一句:“这是见大笔的银子要飞走了,又后悔了吧?哼,眼皮子浅的东西,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还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就这么两句话不对付,还威胁上了?荷花不再接话儿,返身走回柜台,到底心中气愤,眼眶子都红了。
小隔间里,只是一个隔板的厚度,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那小丫鬟脸上便很有些尴尬,歉意的对渺渺和二丫赔笑,却也不能多评论什么。
李小姐没有动静,渺渺也没出声,她仔细地把小姐的脸上按摩完毕,洗净擦干,方直起身来,对小红安排:“扶您家小姐起来吧!”
小红有些吃惊:“小掌柜,这不是还没敷那啥面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