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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月光萧然无声地洒在地上,四处透着迷离朦胧的虚幻,夜的轻气弥漫在空中,带着一丝腥甜,织成了一张无形无影的网,把所有的一切都拢在里面,视线所接触到的都是这张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无法幸免。……*
一阵嘶哑地怒喝声硬是打破夜的寂静,树枝上蓦然窜出几只黑影直升夜空之中。
“你再一遍!”翛冉略带扭曲的脸色狰狞的尤如一头骇人的野兽。
“老夫,老夫实在无能为力,这位姑娘一箭偏心,真的,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老医者手里还紧握着一块血巾,此刻早已被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额前细汗淋淋。
翛冉一个回视,双眸直直地放在躺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三个时辰前那后背赫然插着支羽箭早已被拔了去,即便已经伤了药,那一伤口已然慢慢溢出血液,红了眼,红了心,露出白色的贴身衣衫早被鲜血染透,怵目惊心,几乎整个后背都染起一片片血迹,半边呈现出一种浓重的色泽,自己手上亦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此刻感来,手上的血痕亦是如此的炙热,烧得手心滚烫。
就在翛冉沉默不语,盯着那一动不动地人身上时,又有新鲜的血液殷殷从那伤口流出,心中一抽!一个箭步上前,用床榻边干净的布轻轻捂住,紧抿的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颜色。
“蕲皇?”一个男声从门外闪入,带着一丝紧绷。
翾溓一双醒目落在那早已奄奄一息的人上,心早已空白一片,难道,这……
便是结局?!
翛冉似乎根本未听见他的唤声,始终一声不响,冷峻的唇角紧抿,眸子中一片黯沉,双眸微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了所有感情,包括痛楚,包括脆弱,包括一切一切。
夜晚静的让人心凉,室内明亮的灯油将床榻上的人影来得极长极细,拖在地上。
借着天上的月光依稀看到这屋子外有不少草木,灌木,一阵夜风袭来,风中悠悠传来若有若无的悲凉,寂寞……
屋中光线十分明亮,这木屋虽不大,但也是收拾得清爽干净,几案摆设皆以墨绿青竹制成,摆放错落有致,烛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深沉迷乱的色彩,浅浅淡淡……
另房里的一张大圆桌上一边放着些各种形状颜色的瓶瓶罐罐,一旁便是沾满人血的衣物和布巾。……*
一盆还未来得及倒掉的圆盆中亦是血水满载。
灯火映在血水上,透射出一道道红光。
红光下印出的是那幽幽淡淡的素颜,女子脸微侧,沉在枕上,双眸紧闭,没有一丝缝隙,露在空气外的脸煞白如雪,近乎透明,长长的墨发披散开来,上面隐隐能看见点点血渍,后背上的药似乎上了一层又一层,白巾裹的微微凸,起。
可即便白布扰了这么多层,依然可以看见有新的血痕从内向外溢出。
他眼神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焦点,只见他神情一顿,略有些吃力地用手撑起那轻如羽毛的身体,翛冉在她前胸又垫上一张被褥扶她躺好,随即又毫不避讳地伸手探入女子微敞的衣衫里,无视身后人原本静漠的眼中掠过的一丝诧异。
仿若此时此刻,房中只有他们两人。
而那个老者亦是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只在原来跌坐的地方还留下一块浸满血污的白布。
翾溓不知为何屏住呼吸,只愣愣地立于原地,看着床榻边侧坐的人将手渗入她的衣襟里,随即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绕到她的后背……
一块一块卸下那早已被新血浸湿的白布,纤长有劲的手明显的一颤,随即又拿起一旁新的白布一块一块地帮她敷上。
屋中顿时弥散来一阵冷冽,带着一丝绝决,一丝血腥,一丝……
“朕不信!朕不信救不了她,不信!”蓦然,一声悲凉从他口中溢出,不知是在给谁听。
翾溓闻言双唇微开,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眼中带着怜悯和心脆。
夜,越来越沉,越来越深,那层层黑云仿佛想把月亮遮住,一眼望去,如墨汁撒了一海。
翾溓一直站在那,见他只袭了一件单衣,视线不移,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却因为声音太轻太细,听不真切。
他眷眷的念着,眼神深深约约……
而那人却至始至终不曾动过半分,若非她那伤口处时不时染起的血痕,自己也会以为她不过只是睡着了罢了。